顾思意“哦”了一声,就乖乖待在旁边,不吵也不闹。
但陈玦还是很烦他。
当然这是无差别的,他叛逆期来得早,一视同仁地烦所有人,希望地球爆炸只剩他一个人。
尤其是这小屁孩黏他黏得紧,像块狗皮膏药,看起来坐在旁边不吵不闹,但陈玦只要一起身,马上跟着他走,陈玦去上厕所,他要站在门口看,眼巴巴的。
很像姑妈家里养的马尔济斯犬。
顾思意的妈妈当时在吴霜的慈善机构当管理,所以顾思意从那之后就经常来了。
陈玦对他的烦简直是与日俱增的,让他:“你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顾思意“哦”了一声,说:“好吧,陈玦。”
陈玦就发现这小孩的乖,好像是装的,在不同的人面前,完全是不同的嘴脸。
顾思意又说:“可是这样是不是对你不礼貌。”
陈玦相当冷漠地说:“别打扰我,别来我房间就是最大的礼貌,你妈妈没教你规矩吗。”
“你别那么说我妈妈。”顾思意有点沮丧,但还是不肯走,经常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让陈玦怀疑他是不是在学校被霸凌,没朋友。
直到有一天,陈玦在书房写作业,而顾思意安安静静地站在三米高的书架前看书脊。
“哥哥,”顾思意跑过来问,“我,我想问……你,《时间简史》在哪里?”这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会看的书,陈玦的桌上也有一本摊开的霍金。
陈玦头也不抬:“最上面,第二层,你自己去拿。”那一瞬间陈玦考虑过这可能有危险,因为书柜的活动梯子很高。
但他有意为难顾思意。
书房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直到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陈玦回过头时,看见梯子歪在一边。顾思意从三米高的楼梯上摔在地上,额角磕在了书架的棱角上。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小脸流下来,把厚重的地毯染出一片暗红。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慌了神。抱着昏迷的顾思意往外跑时,他感觉到小男孩的手指还是温热的,却那么柔软无力。他以为顾思意死了。
他从没有一刻像当时那样害怕。
在顾思意昏迷期间,陈玦也煎熬得生不如死,全家一起给顾思意父母道歉。过了半个月,顾思意才苏醒。
医生说是中度脑挫伤,可能会影响一生,需要持续观察。
吴霜郑重地对顾家父母说:“以后思意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我让陈玦管他一辈子。”
那道疤痕则一直留在顾思意的额角。
每次看见,陈玦都会想起那天自己有多么不负责任。
自责的后果就是,他开始允许顾思意的靠近,亲近,黏他。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也变成了习惯一样的存在。
但对于顾思意现在像个小朋友一样,把脸贴在他胸口装睡的行为,陈玦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如果换个性别,顾思意就像他的小女朋友一样了。
所以陈玦捏了下他的耳朵,试图把他弄醒了:“顾思意,你口水滴我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