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答应了……”顾思意叹口气,语气认真了一点,“陈玦,这不止是你的事,未来我们都要一起面对的,你想挡在我前面,但我并不是那么地需要受保护。你家几个老人看见是我,至少会觉得……哦你喜欢的是性格好又聪明学历很高长得也好的思意啊……好吧,其实我感觉我在做无用功,大闹一场是肯定的,风波也是肯定的,不会因为对象是我就好一些,反而可能加剧。”所以陈玦的卡是肯定要被停了。
顾思意想自己要努力赚钱了,开源节流。
陈玦:“你知道就好,快点回来,别管我家那几口人,再让我知道你去讨好,我收拾你。”
顾思意回的语音:“我、好害怕、你、收拾我啊!哈哈。”
陈玦表情忍不住笑了。
顾思意走了快二十天了,他想他,但没说。
聊到时间很晚,陈玦让顾思意去睡觉,挂电话后,陈玦在办公室翻了会儿邮件,手机屏幕上出现上午的消息,是他用了两年多的司机老梁。
一个他已经四个月没见的人。请假请到陈玦以为他已经辞职了。
这位司机一向内敛,从不主动发微信,话不多人老实,脾气好,顾思意也挺喜欢他。
陈玦聘请之前背调过,知道他有家庭,一儿一女,儿子已婚,太太在郊区开杂货铺,全家住在伦敦边缘靠近谢泼顿的那片工业带。
梁叔的消息很密集。
【司机梁】:“陈律师,打扰你了。”
【司机梁】“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可能能帮到我了。”
陈玦皱了皱眉。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但梁叔自己打了一行字:“语音你别听,我讲得太乱了,我打字说一遍。”
梁叔:“我儿子前阵子住院,开始是慢性肝损伤,查了几次都说是环境暴露问题,我们也不懂。他上班那地方正好靠近布朗化工集团那个工厂,后来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做个移植可以控制,但……手术那天,出事了。人没救回来。”
陈玦看完这一段,整个人静了半分钟。
他点了点屏幕,继续看:
梁叔:“医院一直封口,我们也签了保密协议,说是术中感染导致多器官衰竭,说要赔钱了事,我们都没要。我知道不是的。那片地方有问题的不是一个两个,以前也出过事,七八年前还死过人,还集体诉讼过。”
梁叔:“我不敢声张,我知道Gordon·Kim……是他们公司的律师,七八年前那案子,不是你们打赢的吗。我不敢说这事跟你有关,可是……我也想问你一句话。”
梁叔打字反反复复,还撤回了什么,最后给陈玦的消息是:“打扰了陈律,我知道你帮不了我。”
陈玦关掉消息,没有回复。
Gordon代理布朗集团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前不久说是IPO前期要清理股权纠纷和历史风险。他没多想,这不是他的案子,和他无关。
现在回头看,Gordon那天说“风险处理”四个字时的语气,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
下午七点,陈玦开车回家,从书房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私人笔记本——不是律所配发的电脑。他很清楚,如果哪天真有人查起,所有登录律所邮箱、文件库、内网资料的记录都会是呈堂证供。
他没点开任何工作文档,搜索了一条早已尘封的旧案——
BrownChemicalsvs。KensingtonClassAction。
屏幕亮度调暗,陈玦身体微微前倾。照片里的Gordon还非常年轻英俊,站在高院门口,西装挺括,意气风发。
他赢了案子,也让三十多个原告一无所获,一时间全城都是游行抗议,事情闹大后,Gordon惨到出门就挨打,只好离开伦敦去纽约暂避风头。
陈玦指尖停在一段法庭速写上,看了一会儿,没动。
他没打算联系Gordon,那太蠢了。
陈玦靠坐在椅背里,长腿随意伸开,目光落在屏幕一个点上。
想帮老梁,他能做的是什么?
找人接案。
他打开另一个页面,搜索“环境法高级顾问伦敦”,在一堆名字里滑动着,找到一个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接案人。陈玦没犹豫,迅速找到联系方式,把老梁的情况以及当年旧案的法庭节录,一并发了过去,附上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