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现在痛吗?我带了点药。”
他把扶手箱打开,拧开了保温杯,水还是冒热气的。
顾思意怔忪。
陈玦平静地出声:“帮你约好了GP,你不愿意去,回国了,我自己去的。”
顾思意扒拉药盒,找了适用的出来:“你没症状,也能帮你开处方?”
陈玦:“医生是我朋友,有空我明天就带你去,再看一看。”
顾思意顿了顿,轻轻摇头:“不去了,我在国内看过,牛津郡有中医馆,我偶尔会去针灸,没多难受,不是大毛病,你不用很在意。”
他瞥了眼时间,但其实记不清上车是几点了。
因为邱耀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车尾灯亮着红色,像一对眼睛注视着顾思意。
顾思意开始着急,吐字也快:“哥哥,我必须要把话给你说清楚,你对我好我知道,越好我越难受,而且我觉得,有些关系,不清楚就太危险了。你得修改一下行为合同,甲方和乙方都要同时遵守规定,另外我们要定义一下保持距离的距离,指的是什么?哪一步不该越,哪一句不能说,哪种碰触要避免……我想,为了你和我都好,应该全部禁止。”
车厢陷入短暂的安静。
陈玦目光没动,只是开口,声音淡得像冰水划过喉咙:“你指的是,互相删除,永不联系。你下飞机我不会来接,你更改学校的紧急联系人,有急事学校不会找我。即使我们在街上碰到,都当没看见,是么?”
顾思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又慢慢攥住了。
顾思意低头说:“是的。”
陈玦看他:“那缺钱了怎么办?你学费很贵。”
顾思意:“我是全奖,我只需要每年拿第一我就不需要交学费,我生活我问妈妈要,我自己赚。”
陈玦:“你妈妈很辛苦。”
顾思意知道张疏桐很辛苦。
所以他努力不让她操心,昨天他就抛售了股票,还给了邱耀五万,还得留一部分给他买礼物感谢,结余五万磅。
当然,这其中的启动资金,大部分还是陈玦给他的。
其实顾思意欠的根本还不清,这就是最难办的,用钱来衡量他过去给的帮助和照顾反而简单,多赚点过两年转给他就是了,但很多事它不能用钱衡量。
陈玦的睫毛被仪表盘的冷光勾出一道沉影,鼻梁笔直,眼神落在前方,声线却低沉下去,像是把情绪按进嗓子里说的:
“那你要是也觉得辛苦了,还要把压力施加在你妈妈身上么?”
顾思意也低声说:“我不辛苦,读书而已,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事了。”
“妈妈辛苦我知道的。”顾思意继续道,“所以你可以继续给我打钱,你有我卡号。假如你担心我的话……”
他抬眸,眼底还有些不确定:“但我想最好不要,你付出的很多了,我以后找到机会就会还给你。”
陈玦靠在座椅上笑了一声,笑意没蔓延到眼底:“你想清楚的话,合同我会重新起草,按照你的想法来。”
顾思意尽量平静地“嗯嗯”两声,打算下车了,顺便把袋子给他:“这是礼物,不是很贵的,我在新加坡买的,给你女朋友的。”他看陈玦没有接,就放在了座椅下面,希望陈玦不要有负担,“不用太在意,也可以不要,但也别丢,因为花了我一万五。你要丢也丢在我那堆衣服里我会来收走的。”
“另外,我是想清楚了才买的,元旦节后我就没理你了,是因为我在思考,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我最近才突然想清楚,我对你是依赖过度,不是爱,这两者很容易混淆吧,”顾思意笑,“对不起,我以前不成熟,给你造成困扰了……你说得对,年纪小是容易因为不成熟做错事。”
说完,顾思意手就搁在了门把手上要下车,极力控制住了手指的颤抖。
陈玦扫了一眼看起来很焦躁不安的顾思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最怕你这样,谈到一半告诉我你只是依赖,现在想清楚也好。”省了一个步骤。
顾思意手依旧搭在门把手上,回过头:“谈都没谈,哪来的谈到一半,你脑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