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心念微动。她跟着净空跨过云林寺的门槛，抬头时，却看见了一个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nbsp;nbsp;nbsp;nbsp;“公主殿下，”一袭白衣在粗布麻衣的流民中格外格外显眼，崔明玉对薛端阳拱拱手，垂眸道，“别来无恙。”
nbsp;nbsp;nbsp;nbsp;“崔大哥？”薛端阳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薛应年告诉她，崔明玉已经失踪很久了，没想到居然一直躲在云林寺！
nbsp;nbsp;nbsp;nbsp;崔明玉眼底乌黑，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自己悉心打理过，身上干净整洁，举手投足都有君子之风。
nbsp;nbsp;nbsp;nbsp;他苦笑一声：“端阳殿下，微臣若不躲在云林寺，现在怕是已经没命活了。”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知道这是薛应年做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才离京多久，薛应年就干出了这么些事儿来，简直是要把她气死！
nbsp;nbsp;nbsp;nbsp;净空把二人领进屋里，为他们沏了壶茶，便退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崔明玉倒是不客气。他自顾自地将手中的茶杯倒满，给薛端阳递了过去：“云林寺的茶水总归比军营里的好些，殿下要不尝尝？”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把茶水接过，拿到嘴边喝了一口，却并没有品出什么滋味来。
nbsp;nbsp;nbsp;nbsp;她把茶水放下，开门见山道：“崔大哥，你打算一直躲在这里吗？”
nbsp;nbsp;nbsp;nbsp;崔明玉看着薛端阳笑了：“端阳殿下此言差矣。”
nbsp;nbsp;nbsp;nbsp;“殿下应该问，除了这里，我还有容身之处吗？”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一下子哽住。
nbsp;nbsp;nbsp;nbsp;她原本想问崔明玉，可否愿意随她下山，帮衬着一起处理朝中事宜。
nbsp;nbsp;nbsp;nbsp;如今想来，崔明玉大抵也是不愿意的。
nbsp;nbsp;nbsp;nbsp;她沉默着，将手中的茶杯转了又转。
nbsp;nbsp;nbsp;nbsp;带着些沙尘的茶水在杯中晃荡，有的溅了出来，滴在桌子上，滴在了薛端阳的指尖。
nbsp;nbsp;nbsp;nbsp;原本滚烫的白气渐渐消散，茶水有了些许凉意来。
nbsp;nbsp;nbsp;nbsp;“崔大哥，你告诉我。”
nbsp;nbsp;nbsp;nbsp;良久，薛端阳才看着崔明玉，语气平静地问道。
nbsp;nbsp;nbsp;nbsp;“梁朝是不是真的要断送在我和应年的手里了。”
nbsp;nbsp;nbsp;nbsp;崔明玉没想到薛端阳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地看了薛端阳一眼。
nbsp;nbsp;nbsp;nbsp;眼前的少女问出这话时情绪意外地平静，像是预料一个早已知晓的事实。
nbsp;nbsp;nbsp;nbsp;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印证。
nbsp;nbsp;nbsp;nbsp;“公主殿下，”崔明玉没有回答她，“王爷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他说，领兵打仗，每日杀伐。身为将军，他需要知道自己拿剑的理由。”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愣了：“拿剑的理由？那皇叔的理由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崔明玉摇摇头：“他并未告诉我这件事。”
nbsp;nbsp;nbsp;nbsp;“只是我在想，公主殿下现下似乎也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nbsp;nbsp;nbsp;nbsp;“端阳殿下，你的理由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你的理由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走在京城街头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nbsp;nbsp;nbsp;nbsp;耳畔不断传来人们的低语和呻吟，人们依旧在施粥的地方排着长队，时不时能传来孩童小声的哭嚎。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闭上眼，似乎看见了那个撞死妇人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你拿剑的理由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那双眼睛充满了绝望的血色，薛端阳看见那倒在地上的妇人站了起来。她抱着怀里死去的婴儿，对着薛端阳无声地哭泣。
nbsp;nbsp;nbsp;nbsp;血泪蔓延，手里似乎又传来了她身上衣角的触感。
nbsp;nbsp;nbsp;nbsp;“端阳，你可知大梁的百姓为何如此敬仰荀家军的人吗？”记忆闪回，尚且年幼的薛端阳趴在桌子上，看荀淮擦拭着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