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是趁着夜色走的。
nbsp;nbsp;nbsp;nbsp;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穿梭在漆黑一片的密林里，脚步踩在落叶之上，沙沙作响。
nbsp;nbsp;nbsp;nbsp;似有所感一般，她又回头望了望冀州城的方向。
nbsp;nbsp;nbsp;nbsp;荀家军军纪森严，对百姓一向宽和，因此城破并没有对百姓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眼下不过几天，在兵士们的重建之下，冀州城内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秩序。
nbsp;nbsp;nbsp;nbsp;此时此刻，城内灯火通明，不少小贩在街上叫卖着，百姓的灯火就如同天上的星光。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景象，恐怕只有皇叔能够实现。
nbsp;nbsp;nbsp;nbsp;其实薛端阳隐隐约约有感觉，他们薛家皇室，恐怕气数已尽。
nbsp;nbsp;nbsp;nbsp;她现下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言语。旁边的小金小银察觉到主人心情的低落，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薛端阳的裤脚。
nbsp;nbsp;nbsp;nbsp;薛端阳笑了笑，揉了揉它们的脑袋，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nbsp;nbsp;nbsp;nbsp;无谓的挣扎又如何？她薛端阳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人。
nbsp;nbsp;nbsp;nbsp;总归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况且，皇上再昏庸，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nbsp;nbsp;nbsp;nbsp;她要回京，狠狠地揍那小王八蛋一顿！
nbsp;nbsp;nbsp;nbsp;月光清亮，拉长了薛端阳的影子。
nbsp;nbsp;nbsp;nbsp;她是月夜的行人。
nbsp;nbsp;nbsp;nbsp;荀淮站在城楼处，定定地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坳。
nbsp;nbsp;nbsp;nbsp;他望了好久，陈宴秋站在荀淮身旁，也跟着他往远处看。
nbsp;nbsp;nbsp;nbsp;那一整座山在漆黑的夜色下看不太真切，陈宴秋觉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弓着腰的巨人，即将从沉睡中醒来。
nbsp;nbsp;nbsp;nbsp;那么沉默，又那么庞大。
nbsp;nbsp;nbsp;nbsp;冀州城处在两山之间，夜风格外的大。配着耳边呼啸的风声，陈宴秋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去拉荀淮的手：“夫君……”
nbsp;nbsp;nbsp;nbsp;荀淮怕陈宴秋冷，捂了捂陈宴秋的手指：“走吧，我们回去。”
nbsp;nbsp;nbsp;nbsp;陈宴秋知道荀淮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你不是派了人送端阳回去吗？她不会有事的。”
nbsp;nbsp;nbsp;nbsp;荀淮没有回答陈宴秋，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端阳小时候，身体远不如现在康健，”荀淮目光幽远，像是陷进了某种回忆里，“几乎年年春冬时节，都会染上风寒。”
nbsp;nbsp;nbsp;nbsp;陈宴秋知道现在荀淮心里并不好受，他靠在城墙上，对荀淮笑道：“然后呢？”
nbsp;nbsp;nbsp;nbsp;荀淮够了唇角继续：“于是我便强拉着她跟着我习武，只是没想到端阳那么有天赋，几乎是一学就会。”
nbsp;nbsp;nbsp;nbsp;“于是我又继续教她，教她兵法，把她带到兵营里去，养成了现在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
nbsp;nbsp;nbsp;nbsp;荀淮无奈地笑了笑：“现下看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nbsp;nbsp;nbsp;nbsp;陈宴秋倒是乐观：“没关系，薛端阳是你带出来的孩子，她是明事理的人。”
nbsp;nbsp;nbsp;nbsp;荀淮摸了摸陈宴秋的头发：“也是。”
nbsp;nbsp;nbsp;nbsp;说完之后，荀淮又紧了紧陈宴秋身上的披风：“这上头风大，我们回去吧。”
nbsp;nbsp;nbsp;nbsp;陈宴秋对荀淮点点头。
nbsp;nbsp;nbsp;nbsp;荀淮牵着陈宴秋的手往城楼下走，一步一步，踏得稳健又坚定。
nbsp;nbsp;nbsp;nbsp;下城墙之前，荀淮又回头，望了望那些在黑暗中绵延的山脊。
nbsp;nbsp;nbsp;nbsp;重峦叠嶂，一山又一山，在这里看不见京城，那些记忆里的往事似乎也被这山峦隔绝，再也看不清晰。
nbsp;nbsp;nbsp;nbsp;荀淮知道，端阳此时正在那些山林里踏着月光，稳稳地向前走。
nbsp;nbsp;nbsp;nbsp;端阳，去吧，我予你自由。
nbsp;nbsp;nbsp;nbsp;荀淮扭过头去，凝望着远处列队的荀家军。
nbsp;nbsp;nbsp;nbsp;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旁人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