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盛的酒局在八月中旬。栎阳是典型的海边城市,距离海城和深市都很近,经济发达。
梁盛新公司的开业庆功场所选在之前我们旅游到过的那座小岛,小岛的名字叫横覃岛,面积不算大,植被覆盖面积很广,开发地区有星级酒店,未开发地区也有岛上的原住民。
部分海岸沿线被圈起来,仅限制入驻酒店的客人前往。大多数海岸沿线是开放的,一到退潮时分,就有居民去赶海。
章言礼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所以提前把我也带过去。去栎阳的前一天,我们在小熊酒吧喝酒。我喝醉了,在酒吧里蹦蹦跳跳,苟全拉着我跳迪斯科。
咪咪悄悄和章言礼讲:“你哪儿是放心不下蘑菇一个人在家,你是得了分离焦虑症吧?丢下蘑菇一会儿都不行。”
“你胡说,我工作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没事儿。”
“你也就只有工作的时候不惦记他,除了工作,你什么时候不惦记蘑菇了?一下班就往家赶,你说,你是不是看上蘑菇了?”咪咪问他。
章言礼说:“你胡说什么?他多大?我多大?你这话说出去,我都得告你造谣。”
咪咪笑嘻嘻,娇嗔地说:“是,我又胡说八道了。你章大老板,哪里会看得上瘸腿的贫苦男大学生啊,是不是?”
咪咪喊我的名字。我转头看过去。章言礼也看向我,过了会儿,他又扭过头,去看他手里的特调鸡尾酒。
“你不心虚,你躲什么?”咪咪问他,“蘑菇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你管不住他了。他喜欢你,你能拿他怎么办?你能拒绝得了?还是你能丢下他不管了?”
章言礼诧异地看着咪咪:“他和你说了?”
“没有,我自己看出来的。”咪咪老实说,“乐乐也看出来了。他这几年都不乐意往你跟前露脸,一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蘑菇。”
-
章言礼后来和我讲,他说他其实一开始挺苦恼我对他的感情的。
“我觉得我答应和你交往的话,跟变态没什么两样。”他笑着说,“我总是习惯于教导你一些东西,让你按照我的步骤来做事,把你培养成我想要的那一类人。任何不属于‘哥哥’这个范畴的感情,对我来说都是负担。”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对他道歉。
他故作严厉地说:“是,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又明知故犯,知错不改。”
说完他又自己笑起来,咬着棒棒糖代替香烟。他戒烟已经两个多月。
“每一次,你不在我的掌控下,我就会恐慌。你出去读书,交朋友,认识了我不知道的人,变得很优秀,学会了一些我认知外的技能,我都会感到既骄傲又恐慌。”章言礼说。
他坐在旅馆里,衬衫半解。
我挨着他,从身后缓缓地靠近他、圈住他:“所以,我们就干脆在一起,你不会恐慌,我也会很快乐。完美的选择,不是吗?”
他笑了下:“还是得让你有点选择的余地。我总不能任由你胡闹。”
章言礼教会了我,爱是克制,是让爱的那个人有选择、有退路,是让那个人幸福的同时,责任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所有保险受益人都是我,他的遗产继承权全部给了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走了,我还想要找个伴的话,他的财产就是他最后留给我的底气。
“我不需要这些。”我讲。
章言礼说:“这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得看我愿不愿意给。我愿意给,你就是不要,也必须给我收着。”
他总是这样,做一些自顾自认为对我好的事情。
当我越过雷池,超出他的掌控之后,他总是试图用这种强硬的手段,让我服从他,听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