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若论纯粹地想窃取昭国机密,或是逃离这皇宫,好像也不需要做那么多额外的事情。
更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方设法吸引宁诩的注意。
明明低调地藏匿于宫中某个角落,不为任何人瞩目,才是最好的途径。
然而过了这么久,他也想明白了。
不止是为了回到燕国,更是为了——
“臣不是已经告诉过陛下了吗?”青年语气是难能一见的温柔,道:“臣钟情陛下,所以才会为博得陛下欢心而做许多出格之事。”
“陛下又问一遍,是不相信臣的这番话?”
宁诩怔了一下,颇有些难以置信。
他当然以为段晏之前说的那些,都是两人口角间一时愤怒说出的气话。
“你……”
段晏忽然又开口,还站起了身,不解反问:“陛下不喜欢臣吗?既然不喜欢,为何愿意与臣共赴巫山云雨,在榻上又全然没有不情愿之色?”
宁诩脑中绷着的一根弦摇摇欲断,几乎是不经任何思考,咬牙反驳道:“你是朕的侍君,朕宠幸自己的后宫,有、有什么需要不情愿的?!”
段晏听了这话,喉间发紧,也懒得想什么了,不管不顾道:
“好……好,那臣留在陛下身边,迟早将那些什么小青小黄小绿小紫的杀个干净,让陛下把牌子翻烂也只能来宠幸臣,这样可好?”
宁诩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青年:“……你是个疯子。”
段晏竟然还点了点头,认同道:“臣本就是疯子,陛下惹上臣,是倒了大霉了,臣这辈子都会缠着陛下不放的。”
宁诩:“…………”
“段晏,”宁诩后退一步,看着青年,开口说:“朕讨厌你。”
段晏神色一僵,困惑地望着宁诩。
宁诩脊背抵着殿门,松了下咬得酸软的后牙槽,垂下眸,狠心道:“你满心算计、满口谎言,朕讨厌你!”
“……是么?”
听见这话,段晏立即吵不动了,眼圈泛起红意,嗓音也有点哑:“那陛下想要如何惩治臣的数次言行无状?”
宁诩转过身,一手打开殿门,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道:“你今天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如你所愿,数罪并罚吧。”
段晏看着宁诩背对着他走出正殿,抬手叫来宋公公,而后语气忿忿下令:
“传朕旨意,段侍君无视宫规伤人,兼犯有欺君之罪,着剥除侍君位份,送去北三殿安置。”
宋公公闻言,大吃一惊。
北三殿,那可是历来囚禁犯错妃嫔的冷宫啊!
自古送过去的妃嫔,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要么就是悄无声息地投了井……
宋公公忙几步追上宁诩,低声问:“陛下,北三殿是冷宫……”
宁诩目视前方,重重点头:“就是冷宫!来人,把这姓段的打入冷宫!”
宋公公:“……”
不远处听见旨意的吕疏月也呆住了,他告状归告状,却没想到段晏会被罚得那么重。
竹意堂的宫人更是全部傻了,段晏一朝失势,他们都成了无主的奴才,不会被发配去最下等的那些宫房中吧!
思及此处,有不少宫人已经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