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近百年后,被这如此不相似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尽数给勾了起来。
他死死抵着牙根儿,脸上挂上那副实在算不得友好的微笑脸。陆承渊走在前侧,没看到。
暖阁中在抬高的地台上留出了供人放腿的区域——应是为了入乡随俗,能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者大多也不习惯跪式用餐。
孟亭曈坐着,四周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跪在他们面前,用膝盖驱动着身躯,凑在身边给他们布菜。
宽松的和服之下,是女性侍应生光洁的大腿,衣摆快要遮不住人腿根儿。
这和服是改良过的,被穿得暴露,连胸口都是一片白花花的,和脚上松松垮垮的白袜一起晃人眼睛。
孟亭曈别开眼,只看向陆承渊,见人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那里,视线落在餐食之上。
他眉毛一扬,忍不住想问,这是什么正经地方吗?
“陆老师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吃饭?”
陆承渊兀自扶额。来之前他当真不知道里面是这么个光景。
“都出去。”
侍应生闻言,又温温柔柔地以日文告别。
孟亭曈那神色却愈发不好看。陆承渊顿了片刻,亲手给人布菜。
他将新鲜肥美的三文鱼刺身夹入人碟中,见人不动筷,又换了块甜虾过去。
孟亭曈依旧不动。
他撩起眼皮看过去,“不合胃口?”
孟亭曈拿起筷子,对着那食材戳了两下,随后‘啪’地又落在了桌面上,与碗碟碰撞发出声响。
陆承渊一顿。这是……生气了?
【——“这位就是最近在申城名声大噪的荆先生。”
民国二十九年,金融圈大崩前夕,当时的孟亭曈化名荆先生,在阔太太们圈中混出了些名声,被当时帮派头目的夫人引荐给了那时的伪行行长。
彼时申城,暗流涌动,那妓院烟馆赌场的黑三色背后,一场围绕金融圈而展开的厮杀也愈发血腥了起来。
孟亭曈无意牵扯其中,早已买好了船票想逃。却在离开的前一晚被拉上了船。
他跪坐在长桌前,听着那令人作呕的发音腔调,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荆先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满意我们的招待啊。”
那腰配武士刀的军官笑着看过来,左拥右抱两名和服女子,其余位置上的人都有着跪坐着的侍应生低头服侍着。
——“你们中国人,长得都很漂亮。”
蹩脚的发音,说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词汇。那一同前往的帮派头目摁了把身侧的配枪,最终却一言未发。
——“你,留下。”
武士刀指了指他,将金枪鱼片放在刀尖上,从他的喉咙前滑过,落入进他的盘中。
它们想让他帮助它们推行伪金融币,妄图堂而皇之地控制经济,套取巨额财富。
伪行行长笑着走了。那帮派头目临走前,其随身手下不忍心,偷偷在他手里塞了个被手帕包裹着的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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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的门在此刻打开,换了两位男性侍应生进来,那双侧的领口开到腰封上,胸肌腹肌暴露在外。如若不是怕太有碍观瞻,想着那臀大肌也要被想方设法的裸露出来。
孟亭曈眉心已经不自觉蹙起,直到温好的酒水被放置在他手边。那侍应生略有些结巴的开口提醒他用餐,他这才侧目看了人一眼。
这一眼,那边陆承渊端着酒杯的手不动了。
只见一肩宽腰窄肌肉饱满的男大学生样貌的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孟亭曈身侧。领口大敞着,仿佛往那里落一眼直接能看个真空。
那人说了句什么,不过不重要,只是那人开口便唤“宋先生”,倒是让两边的人的视线全部落了过来。
孟亭曈没应。他神色似乎更加难堪,紧绷着的后背线条使得人坐的笔直,他蹙眉望过去,那双原本就凌厉的眼此刻像带着淬了毒的刀子。
“你起来。”
那男大学生显然没听太明白这个指令,他还当做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用餐的客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