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我能够有时间,将曾经和他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
我八岁左右,因为左腿残疾被欺负。隔壁班的小孩子把我关进厕所,又或者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他们给我起外号小垃圾。
他们甚至编了一首儿歌,用来嘲讽我。小孩子无知的恶意,最能伤害人。
有一回,我被从楼梯上推下来,两只腿都无法行走。老师慌忙打电话给章言礼。
章言礼那会儿还在百超汽修厂工作,偶尔去酒吧驻唱。他穿着百超汽修厂的工作服就跑过来,来学校把我背到医院。
医生帮我打石膏。他又背着我回家。路上他问我是谁把我推下楼梯的,我说了那几个小孩的名字后,他第二天就找上老师要说法。
老师习惯各打五十大板,将那几个小孩子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他们仍旧笑话章言礼,说章言礼是大垃圾,大垃圾的弟弟就是小垃圾。
章言礼那时候还没成年,也就十六岁。他等那几个小孩放学后,就把他们堵在外头的巷子里,教训了一顿。
第二天,那几个孩子就来找我道歉。
章言礼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他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他为我付出多少。他是一个很笨的人。
早些年,他决定给我买这间公寓,也没有告诉过我。而是早早地给我办理了过户手续。
他为我出头的事情,我总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来。总是别人来告诉我,你哥有多爱你,为你付出了多少。章言礼不跟我讲他为我做过的事情有多少,我就不知道,导致我对他的爱总是没有自信。
过了约半月,章言礼的身体好起来。
七月底那会儿,卓君来看望他。章言礼抽空带她们姐妹两个去马场玩,卓君不敢下场了,怕又惊吓到马儿。
她一直很愧疚,上一回章言礼为了救她,而受了重伤。
卓君在马场的围栏外,羡慕地看着章言礼抱着沫沫骑马。
她很小心地问我:“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后遗症?”
我告诉她,章言礼很好,受的伤已经好了,不会有事情。卓君松了一口气,小大人似的说:“我一直在为他祈祷,我求菩萨保佑他,还好菩萨娘娘显灵了。”
小姑娘特别开心,给我展示她做好的手工小礼物,并且把小礼物摆好,告诉我这个小鹿是给章言礼的,那个蘑菇是给我的,小猫咪是给猫阿姨的。
章言礼从马上下来,我去扶他。他推推我的肩膀,示意不用。
从马场回来,章言礼又开车带我去海城东山的山顶。他说在这里看星星是最好的。
从这里远眺,可以看见海城大半的景色。
章言礼说,他每次心情不好,工作太累,就会来这里看星星。有时候天气不好,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在这座山上建了一座天文台。这座山他打算开发成别墅区,几年后,这个可以看星星的露台就会被他封起来,不对外开放。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蓝色丝绒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男戒。戒指是很简单的款式,内侧有我的字母缩写。
章言礼没有单膝下跪,只是如平常一样,让我伸手,他把戒指给我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夜晚寒凉,章言礼穿得也薄。
四周湿哒哒的,傍晚刚下过一场雨。
章言礼说:“等你写完那一千封情书,我们就结婚吧。太多的承诺我也给不了你,你和我在一起,很容易没有安全感。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安全感,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结婚这一个法子。”
他似乎总是在尽他所能地对我好。
他抬了抬手,山底海城江边开始燃放烟花。半个天空被点燃了似的。本来今夜是没有星星的,如今夜空却比有了星星的晴朗夜晚更璀璨。
我弯腰,吻落在章言礼的唇上,他的嘴唇柔软而温热,让人喜欢。
“我答应你。”我说。
其实结不结婚,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需求。
从喜欢上章言礼的那一刻起,到现在,我就没有喜欢别人的打算了。
人生是有限的,我有限的人生都要用来喜欢章言礼,我偏执得没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