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呢?”我问他。
“还没有决定下来。不过我猜,大概率是我妈妈的老家,在西南的一座小城市。妈妈说,我们的存款,能够在老家过得很舒适。”苟全扯了扯西装,把领带缠在手腕上。
他敞开的衣领下,是粉色的吻痕,一颗一颗,像是红色腊梅一样印在他的脖子上。
“许殷默呢?你不要他了吗?”我问他。
苟全撇了撇嘴,唇角耷拉下来,他哭起来,用手背擦掉眼泪:“我不知道。我不敢和我爸妈说,我和许殷默好上了。他们会打断我的腿。”
天空亮堂堂,阳光将刺眼的光钉进苟全的眼泪里,他捂住眼,阳光晒不干他的眼泪。
苟全说:“我本来就不是主动和他在一起的,我不要他了。我可以拥有平静的生活,都是他把我拉进来的,我不要他了。”
他说这话时,许殷默恰巧上楼。许殷默走上前来,用袖子擦干净苟全的眼泪,他对我说:“让我和他谈一谈,你到另外一边跑道的长椅上去休息,可以吗?”
我点点头。
然后隐约听到苟全的哭声,接吻的声音,安慰的声音。我戴上白色耳机,靠着长椅小憩,做着关于春天和章言礼的梦。
再醒过来,章言礼在我旁边,他腿上放着灰色便当盒,手里捧着手机,在完成开心农场里小火车的订单。红帽子小女孩Jenny很开心夸赞他。我轻轻地低头,向他靠近,嘴唇将要落在他的脸上时,他往后仰,躲开了我接吻的请求。
“我找了你一个小时。”章言礼说。
“我和苟全到楼上散心,”我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着不规则圆圈,“下次我会先向你报备。你可以先拨打我的电话,我会随时接听。”
章言礼指了指我已经关机的手机:“你要怎么解释,我给你打了十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我怔住,随后干巴巴地说:“是我的手机不懂事了,我会教训它。”
章言礼用后背推开我的额头,将灰色便当盒放到我面前:“吃完饭就下来,别在天台吹风。凉。”
“你吃过了吗?”
“要你管?”
那天,我和章言礼在天台上分食完一整份盒饭。开心农场的麦子成熟,被面包作坊做成面包,章言礼进行售卖。我们既拥有面包,也拥有爱情。看不见的星星被阳光像珍珠一样串起来,在天空中进行规律的迁徙。
晚上,我们到smallbear酒吧,章言礼在台上唱跳,咪咪帮他伴奏,吉他手的位置有了新成员。邹乐乐第一次演唱会的Live,在酒吧里唯一的一台挂式电视机上,循环播放。
咪咪逢人就介绍:“这是我们小熊以前的成员啦,他现在已经出道了,专辑都发了。你有没有微博?可以关注他一下,我们会免费送一杯特调哦。”
然后猫会从咪咪的后台跑出来,到桌子上,胖得像招财猫一样,压住客人放在酒桌上的小费,示意我过去。
“猫被你教坏了。”章言礼拎起猫的后脖颈,把猫和它的钱都塞我怀里,他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说,“今晚没有喝太多酒,值得表扬。”
章言礼骑自行车,我坐在他后车座上,像在他身后一晃一晃的逗号。他左手垂下来,我左手牵上去,在他的手心里,画下一个圆圈。
姥爷对我说过,要保佑一个人平安健康,可以在他的手心、眉心、胸口画圆。圆是圆满,这个人的生命就会平安圆满。
我们几乎奔跑着往楼上走,章言礼跑在前面,我跑在中间,猫跑在最后。我喊他哥,章言礼就停下来,回过头,牵着我的手,问我要不要去坐电梯。
“想要和你一起跑。”我说。
章言礼弯腰,在我面前背对着我,单膝跪下:“上来,哥背你。”
我蹲在他面前,额头碰着他的额头,鼻尖紧贴着他的鼻尖,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我可是要当你老公的人,怎么能让你背?”
章言礼一愣,随即笑出来,他站起来就要打我。我快速地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喘气,心跳像擂鼓一样,在黑夜里鼓噪。
邻居家的小孩被吵醒。大人起来哄小孩。不知道是谁家里饲养的小狗,在汪汪叫。章言礼对着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对门住户没有来得及丢掉的厨余垃圾,像标点符号一样依偎在大门口。
这人间烟火气,终于在这个春天难得地拥抱了我和章言礼。
章言礼用钥匙开门,我们拥抱着撞进玄关,吻得不可开交。章言礼压在我身上,手掌落在我的胯骨的位置,几分钟后,察觉到他的退意后,我又将他压在玄关上,狠狠地亲吻他。
春天在用力地呼吸。
接完吻,我们一块儿去洗澡。我帮章言礼用浴球打泡沫,顺便用手帮他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他像是一块会吸水的海绵,一躺到浴缸里,就立马变得懒洋洋。
我问他有没有舒服一点,章言礼懒洋洋地嗯一声。他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我们又开始接吻,他在我耳边说:“我们宝宝,好亲得很呐。”
这个宝宝,不是章宝的宝。我开心地吻他,吻得更加卖力。
我们稀里糊涂地纠缠在一起,在浴缸里,几乎就要做到最后,章言礼像是一条被圈养在小水池里的鱼,连一根手指都不肯动弹。
我掐着他的脸颊,逼迫他抬起头。我低头吻他,他呼出一口气,说:“宝宝不亲了好不好?”
“嗯,最后一次了宝宝。”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