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下大了。晚上十点,海城的钟声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像是春节的爆竹声一样。
鲁鲁搬了两箱子酒进来。门口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本来大家都在过新年嘛,小熊的生意就不太好,加上现在晚上十点还下了大雨,后半夜的雨肯定更大。
眼看着今夜生意不会好,咪咪干脆说今天闭店算了。老实人鲁鲁于是去关门。
咪咪对我说:“你们两个去楼上客房住好了。这么大的雨,开车回去会很危险。”
我扶着章言礼上楼。楼梯咯吱咯吱地响,一声,一声,在提醒着我,小熊已有十多年的历史。
章言礼是个好人,他不该有这样的结局。他该在谈判场上大杀四方,该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而不是在一个老酒吧里,郁郁寡欢,买醉度日。
上楼时,章言礼睁眼看了看我,抱着我的脑袋,亲了左右脸颊各一口。咪咪抱着新被子站在楼梯口,从上往下看我们。
她笑嘻嘻地调侃说:“今天我们蘑菇和哥哥也很恩爱呢。”
我低下头,去看棕色的楼梯和掉皮的绿色墙纸。章言礼勾着我的脖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咪咪:“是我的。”
咪咪蹦了下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蘑菇是我的呢。”
章言礼又在我的下巴处咬了一口,坚持说:“我的。”
咪咪不逗他了。她转身去二楼客房,帮我们铺好床。
小熊洗澡不便,我帮章言礼擦了身体,就把他塞进被子里。我从身后抱住他,入睡前,章言礼突然转过身,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有一点脆弱。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别欺负我们蘑菇……”
雨一直下,像海水倾倒下来,覆盖城市,我们两个是聚在一起的小小的岛,心脏连接着。
章言礼凑近我的耳边,小声地说:“我爱你,特别爱。他们再怎么逼我丢下你,我也不会同意。”
我把被子提上来,盖住我们的脑袋。我压着他狠狠地亲吻。章言礼如同一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激凌,在我的手掌中渐渐融化。
雨水的湿冷在房间里蔓延,两双脚伸出被子外,贴在一起。
我们接吻,后来又做了一次。章言礼睡懵了,他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因为疼痛而片刻清醒过来。于是他疑惑地问我在干什么,我亲了亲他的眉心:“在X你。”
章言礼笑了下,然后说:“好吧,你干吧。不过要轻一点,刚才疼死我了。”
他在床上真是又懒又娇的。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就收拾东西走了。我打车回公寓,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了一下。为了不让章言礼找到,于是我私下联系了Roi。
Roi很诧异接到我的电话,他还在M市出差呢。他告诉我,他家钥匙放在门口那盆枯死的蝴蝶兰下面。
“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要跟我浪迹天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
“很抱歉,没有。”我说。
Roi装作很疑惑的样子,然后打视频告诉我,我可以睡在哪个卧室,厨房和卫生间怎么使用。并且叮嘱我,冰箱里不能冻冰块,垃圾桶里不能放垃圾,盥洗池上的牙膏牙刷必须要朝同一个方向摆放。
打完电话,我到Roi的小阳台。从这里可以看见远处海城的钟楼,以及隔了一条街的章言礼的公寓,还有我时常和章言礼去逛的小吃街。
章言礼的电话打进来。我接起来,他问我在哪里,怎么没有回家。
“哥,我搬出来自己住了。”我说。
章言礼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他像是在做语文阅读理解题一样,反复地和我确认:“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对我有什么不满,你都可以提出来,而不是一走了之。”
雨水蔓延进阳台,在已经枯萎的仙人球的花盆里,积聚出一小撮的水坑。
“你不是被公司股东诟病吗?我已经和许殷默说了,让他找营销号,说我们没有在交往。许寄年给你做过一份假学历,即便是假的,股东也不敢不看许寄年的面子。”我说,“只要没有我,你就没有任何弱点了。”
章言礼忍着怒意:“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给我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