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岛公路,驶来一辆骚包的黑色劳斯莱斯。苟全在车里大喊:“蘑菇,你们怎么还没走?”
许殷默大骂他是笨蛋,让他闭嘴,然后求了一声他的父亲。许寄年并不是很乐意跑这一趟,却因为儿子的拜托,从栎阳城里带着人赶过来。
许寄年让司机停车。劳斯莱斯后面跟着的两辆黑色迈巴赫也停下来,几个保镖拿着枪下来。司机为许寄年撑着伞,许寄年走到陈年面前:“陈年小友,你还认得我吗?”
陈年的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许寄年会掺和进来。
梁盛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在海城根本没有实权,即便梁家的权利再大,梁盛作为一个不管事儿的富家少爷,也干不了大事。陈年好不容易借着梁盛的手,就要给章言礼下套成功了,他怎么会肯放手?
梁盛跟许寄年压根没法比,如果是梁盛的父亲梁巍来了,许寄年或许还会忌惮几分。
许寄年从陈年的手里抽走文件,看了一眼,便当着陈年的面将那几张A4纸撕碎了:“这种霸王条款,怎么也好意思拿出手?”
陈年面色一僵。
许寄年拍拍摁住章言礼保镖的手,将章言礼扶起来。我仍旧挡在章言礼面前,戒备地看着陈年。
许寄年对章言礼夸赞我说:“你家的小孩儿对你是真上心,为了护你,连死都不怕。”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又看了我一眼:“也聪明,知道借力打力。”
许寄年是我拜托许殷默请来的,想要借着许寄年震慑梁盛。
陈年没有算中许寄年会入局,他败了。
他笑着收了枪,带着两个打手,灰扑扑地上了自己的桑塔纳。
我和章言礼坐上了许寄年的车,就近在栎阳小岛上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下。许殷默和苟全来我和章言礼的房间,苟全和我形容,他是怎么跟许殷默打电话摇人来的,又说许殷默求他爸爸有多真诚。许殷默让他闭嘴。
我们三个人坐在床上,脑袋凑成一个三角形,在大声地八卦。
章言礼的卫生间洗澡。他先前回到酒店后,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在苟全他们还没过来时,他一直抱着我,说对不起。我一遍遍地回答他,没有关系的。
章言礼洗完澡出来,我打电话给客房服务,拜托他们拿治疗外伤的药过来。苟全拉着许殷默往外走,贱兮兮地说,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先走了。
章言礼坐在布艺沙发上。我跪在旁边的地毯上,方便给他的腿和手掌上药。酒精喷在他的伤口上,他一声没吭。
“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章言礼说。
我把用过的酒精和碘伏都放到桌子上,拿了创可贴,贴在他擦伤的脸上:“我不会跑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章言礼的手落在我的后脑勺上,微微用力,我就朝他靠过去,额头彼此抵着。他身上微热的温度传递过来,有一些感情压得我的心脏闷闷的,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
“这么乖的?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你是跟屁虫么?”章言礼好笑地问。
我嗯一声:“你想要我是,我就是。”
栎阳小岛上的暴雨降临,海水上涨,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岛屿,深黑色的岛屿像是一头巨兽,扎进这漫天风雨中。
已经过了饭点,小岛上也没有外卖可以点。我找前台要了两桶泡面,共收费五十元。
酒店里的自助餐厅早已关闭,许殷默提议打电话给厨师,让他帮忙做饭,我拒绝了。不太想麻烦别人,大晚上叫人上班,也是不道德的事情。许殷默倒觉得叫厨师做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觉得我很墨迹。
许殷默似乎很崇拜章言礼,他每次见到章言礼,都会露出一种莫名兴奋的表情。有一段时间,我怀疑他是否喜欢章言礼。许殷默不肯和我说原因,我问过许多次后,他才红着脸告诉我,他想要认章言礼当老大。
富家少爷也有江湖梦。许殷默让我不准说出去,所以至今章言礼也不明白,为何许殷默一见他就脸红。
有很多和章言礼接触过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很喜欢章言礼。梁盛喜欢章言礼身上那一身难驯的劲儿,更爱章言礼那张看着就很带劲的脸,普通人更喜欢他不经意间透露的温柔。
海城曾经有多少人讨厌他唾弃他,现在就有多少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再记得他曾经偷抢东西,只记得他在金洋工作,为梁盛做事,一夜赚的钱便可抵得上普通人一月的工资。
当然也有人唾弃他的,只是这些声音很少,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章言礼为了生活会出卖色相。又或者男性面临此类黄色谣言的可能性,要比女性低很多,即便章言礼整日出入声色场合,别人也只会觉得他工作上进。
这是很不公平的现象。咪咪常说。
我端着两桶泡面上去,章言礼已熟睡。他睡得很不安稳,身体蜷缩,像一个问号。我吃完泡面,摸了一根章言礼的烟,在房间里抽。
在好多年前,我也曾偷他的烟抽,被他教训,脑袋撞出了一道血口,他很耐心地给我贴创可贴。我坐在床边,打量着他,香烟的烟雾像一张乳白色的网,将我俩罩在一起。
酒店黑色的实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封白色的纸,被折了一次。台灯的光悠悠地落在信上。
我捡起来,打开,入目是章言礼丑丑的字。但每一个丑丑的字,组合起来都是我的欢愉所在,我将信收起来,看了好久。
【关于你的那封感恩信,我认为诚意很不足。你没有加上“我爱你”三个字,你在偷工减料是不是?重新写一份给我,不准再用粉色的信。刚才你朋友问我这是不是你的情书,我花了好多功夫才解释清楚。你让我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