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沉心生警惕,这节骨眼找上门来,他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只道:“天色将晚,陛下还在宫里等我,恕不奉陪。”
结果萧烨廷伸手接过他掀起的车帘,弯腰探着头,眼底带着戏谑道:“只是喝杯茶罢了,你能在秦伯暄府上喝,又为何不能与我喝?”
兰沉蹙眉,“你威胁我?”
萧烨廷立即解释说:“我不舍得威胁你。”
兰沉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察子身上,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想方设法将消息递给燕赫。
他的想法被萧烨廷一眼看穿,只见萧烨廷挪了下脚步,挡住他所有视线,安抚道:“我可以让你的人进宫报信,你若是相信我,我能告诉你关于熏香之事。”
闻言能让察子报信,兰沉搭下眼帘,回想起两人单独相处的数次,萧烨廷并未对自己如何,更为自己解答了许多,倘若能从他口中打听到兰玉阶的行踪,倒不妨一试。
思忖间,他对萧烨廷道:“把我的人放了。”
萧烨廷见他同意,耸了耸肩,回首示意侍卫放人,“美景难得,不要耽误太久。”
兰沉冷哼了声,落了车帘,之后走下马车,和察子低声交谈须臾后,随着察子颔首离开,兰沉目送察子平安消失,这才跟着萧烨廷脚步了。
一路上,兰沉神色瞧着平静,实际内心惴惴不安,直至随行上了阁楼,踏进此地最高处,视野开阔的瞬间,方知萧烨廷并非玩笑。
他们于阁楼高处,四周有晚风拂过,丝丝凉意叫人心旷神怡,天边余晖如熔金般倾泻,天际绚烂似锦,霞光万道,映照金陵城瓦檐金辉闪烁,城郭轮廓在辉煌中渐隐,壮丽非凡,令人心胸豁然开朗,仿佛天地间唯余此景,壮哉京城盛景。
此刻萧烨廷已行至栅栏边的茶桌前,炭火上的铜炉烧得正旺,可见他早已备好一切,只等美人前来。
“云泽。”萧烨廷朝伫立远处赏景之人唤道,“今日不如由你沏茶?”
兰沉闻声投去目光,知他言外之意是出于上次自己对茶水的忌惮,迟疑少顷后,默不作声上前,填了他对面的位置,“若王爷不介意,可唤小厮沏茶。”
萧烨廷一笑,主动接手沏茶的活儿,俊朗的脸上挂着无奈,“实不相瞒,我从未带过任何人来此。”
这番话的含义像在解释连兰玉阶都不曾来过,兰沉虽听出其中意思,却还是先入为主,认为他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
萧烨廷当然希望他能放下芥蒂,奈何两人中间横亘着世故,能如这般相对而坐赏景品茗的时机,他深知已不多了。
说话间,只见一掌柜面色凝重出现,行至萧烨廷耳边低语后,听见萧烨廷道:“无碍,随他们吧。”
说罢,掌柜会意离开,偌大的阁楼又剩两人。
自掌柜出现,兰沉并未抬首,而是捧着热茶仔细喝着,因为他知晓察子找的人出现了。
萧烨廷端详着他垂头品茗的模样,眉宇间透着清冷疏离,举手投足间从容,沉浸自我不受任何侵扰,如此乖巧安静之下,谁又能想到会用御令寻官兵至阁楼前,时时刻刻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为何。”萧烨廷问道,见他朝自己看来,“为何不禀报陛下,而是寻求官府相助?”
兰沉料想他会问及此事,也不含糊,如实相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你我立场对立。”
尽管萧烨廷并无恶意,看着如常人那般结交好友,但于兰沉而言,他做不到对敌人毫无戒备心,他未命察子入宫禀报,是以一旦出事,此处有百姓围观,由官府率先出面,萧烨廷不会轻举妄动,倘若燕赫在此,稍有不慎易陷入流言蜚语中,让天下子民认为自己爱戴的帝王会是偏私之人。
萧烨廷为他添了热茶,随后靠在圈椅,偏头眺望天边翻滚的红霞,嘴边噙着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寂色,“我在乱葬岗找到云晚游的尸首,看到他腹部的剑伤,那是陛下刺的,对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似询问
兰沉略带诧异,不想他凭着区区伤口能辨别出来,“罪有应得罢了,王爷还为他收尸,岂非是违抗圣旨?”
萧烨廷转头看向他恐吓自己的模样,失笑道:“兰公子不会要到御前状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