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松快什么?等他高中状元,有的是他松快的时候。”杨晚晴手拿一根长长的木簪,手腕飞转,三两下在后脑勺挽出一慵懒随意的发髻,冲着乔檀手一扬道,“走吧,上马车,咱们即刻出发。”
“好。都听杨姐姐安排。”
“你嘴也学甜了?”杨晚晴这才反应过来乔檀对自己改了称呼,忍不住调笑她,“我还以为你年少老成,要一直板板正正的呢。”
“杨姐姐就别笑话我了。”乔檀道,“咱们快走吧。”
杨晚晴:“走走走,瞧你,急的。”
乔檀赶忙跟上,随着杨晚晴上了马车,在街巷中渐渐响起的叫卖声中向南而行。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许久,这才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这小院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生满了杂草,既偏僻又荒芜。乔檀心情紧张地下了马车,全程皱着眉头跟着杨晚晴进了院子,结果院门一开,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院子里同样生满了杂草,院中一张石桌,配着四张石凳,石桌上乱七八糟堆着许多纸,风一吹来,飘得到处都是。一长发及腰,容貌端正,着宽袖青袍的男子抱着一个酒壶,蜷缩在石凳之上,正一边饮酒,一边念念有词地吟唱着什么,看上去半疯半颠。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虽然颓唐不堪,浑身上下却都散发着读书人的书卷气,温吞亲切,却又透着股腐朽,很是割裂。乔檀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杨晚晴口中学识人品样貌都不差的人是如此形象,这难道就是他们爱酒人士之间的惺惺相惜吗?
这样的人,教得了乔松吗?
她一下子不敢往前走了,驻足,目光牢牢锁定在男子身上。乔松胆子要大一些,默默走上前去,捡起了几张纸,认真端详,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探寻。
至于杨晚晴,她一进院便如同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先是利索地收拾了下院子,接着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酒壶,道:“别喝了,快起来,我领了人来瞧你。”
男子无动于衷,看都没看乔檀姐弟一眼。
乔檀目瞪口呆,“杨姐姐口中那位的先生,便是他?”
这……不又是个酒鬼么?
“是他。”杨晚晴打量着乔檀的表情,“怎么?你看不上?”
乔檀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杨晚晴轻嗤一声,硬搀着男子坐起来,拍去了他衣衫上的尘土,男子全程由着杨晚晴摆弄,好像是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你呢,才来镇上,是有所不知啊。”杨晚晴一边给男子收拾,一边道,“他年纪轻轻便已是秀才,学富五车,才华横溢。若非后来遇上些糟心事,一蹶不振,只怕早就高中,成为天子门生了呢。”
“你呀,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你弟弟那个书院里的老学究们个个都想请他过去当教书先生,聘以重金,可他呢,就是不去。”
“聘以重金,为何不去?”乔檀不解地问。
“不稀罕钱呗!”杨晚晴说,“况且书院里太拘束,要我我也不愿意去。”
说着将男子披散着的长发高高挽起,用木簪一固定,总算将男子收拾出个人样来。
没有了三千烦恼丝遮掩,乔檀这才发现男子长相真是不错,算得上儒雅俊逸,她拍了拍仍蹲在地上捡纸看的乔松,小声道:“小松,快,见过先生。”
乔松恍若梦醒,急忙起身,恭敬行礼:“晚辈乔松,见过先生。”
男子此时似乎清醒了些,虚抬了一下手,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说完徐徐抬头,目光在乔松面上淡淡一扫,落在乔檀身上。
一瞬间,男子表情呆滞,浑浊的瞳孔微微颤抖起来。
“阿瑶?”
乔檀与乔松俱是一愣,杨晚晴更是瞪大了双眼,“你叫她什么?”
男子不语,只怔怔地盯着乔檀,好一会儿才问:“你、你是谁?”
乔檀刚刚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男子既称呼她为“阿瑶”,想必是将她错认为原主的母亲,姜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