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个大夜的朱庄头看起来眼底发青,萎靡不振,面对想要出去吃饭的长工,他像一个不愿孩子出去下馆子的家长一样痛心疾首地道:“怎么?庄上的免费饭菜就那么难吃?你们一个个都是贱骨头?放着东家白给的饭不吃就要吃外面那些脏的臭的?吃死了我可不管收尸!”
“什么脏的臭的?你就是看不得人家姑娘做的饭好吃,嫉妒人家,所以不许我们出去吃!”顺子道,“你瞧瞧厨房里做的东西,泔水似得,你们自己都不吃,还想让我们吃?我们欠你们的了,非要吃那些玩意来让你们满足!”
“就是!”
“朱庄头你自己先去厨房吃下两大碗,我们就吃!”
“对,你吃啊!”
越来越多的长工发出抗议的声音,朱庄头气得对空气打了套拳,怒斥:“吵吵什么?吵吵什么?你们要吃就在庄上吃,不吃就给我滚!惯的你们!”
“朱庄头,我不吃小姐卖的吃食,也不能出去吃饭吗?”一长工趁乱说道。
对着空气划拉了半天,抽风似得朱庄头一愣,循声看了过去:“小姐?哪来的小姐?”他两眼一瞪,喝道,“那乔檀就是个私生贱女!凭她,也配当乔家的小姐?你去问问老爷认她这个小姐吗?”
“朱庄头,你嘴里放干净些,人家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是贱女了?你只冲着我们耍威风,有本事,你当着东家的面骂她啊!你昨天和人家吵架吵输了,半夜还跑到田员外那里和人家道歉,撞了一鼻子灰回来一夜没睡着,醒来了就拿我们撒气,凭什么啊?”
“就是!凭什么啊!”
“老子可不是你的撒气桶!”
昨日被乔檀和田员外骂,今天被手底下一群长工骂,面子里子全没了的朱庄头快气疯了。
“谁说我昨晚上去给那小贱人道歉了?”
他疯狂地想找回面子,却遭到顺子的无情反问:“那你去干嘛了?”
朱庄头一噎,差点吐血。
他还真他娘的不能把自己去见乔檀的原因说出来!
“我打那个小贱人去了!我给她教训去了!行了吧!”
“你放屁!”顺子无情地扯下了朱庄头绞尽脑汁盖在自己脸上的遮羞布,“她现在人就在这里出摊呐!你昨晚真打了她的话,她还能出摊吗?我都闻到她摊子上的香味啦!”
顺子不说还好,说了,大家伙都闻到了空气中若隐若现,难以忽视的饭香味,登时馋虫上脑,舌头抽筋,怒从心中起,饿从胃底生,越发地想冲出去了。
“朱庄头,你开不开门?”
又一位长工气愤地道。
空气里的剑拔弩张显而易见,可朱庄头仍旧不愿妥协,他心一横,爬上高脚凳,居高临下地望着仰头瞪着他的长工们道:“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谁敢从这个庄子里走出去,去吃那乔檀做的饭,就离开庄子,永不被录用!”
“你威胁我们?”一长工道,“你以为周围就你乔家一个庄子吗?这庄子又小又旧,田地就那么十几亩,谁愿意待!”
“就是!”顺子义愤填膺地道,“你不要我们,我们还懒得在你的庄子上做工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爷们出去吃顿好了,回来就跟你们清账!”
“把门打开!让我们出去!”
“让我们出去!不然门给你拆了!”
“大家伙跟我冲出去!”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顺子被点燃激情,“去他娘的!饭都不允许我们吃,还想剥夺了我们的自由,让我们给你们当奴才,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冲出去冲出去!”
众人一拥而上,几下便将堵门的下人挤到了边上,团结一致把庄子的大门撞开,顺带把朱庄头连人带凳子一并掀翻在地。
朱庄头脑袋朝下摔了个狗吃屎,两颗大门牙都被摔松动了,嘴里都是血。他捂着脸爬起来,狠狠啐了一口道:“滚!都滚!都滚!离开了我乔家田庄,我看哪个庄子上敢收你们!”
说完也顾不上回屋子里更衣洗漱,赶紧招呼上几个狗腿子,气急败坏的商量如何对付擅自离开庄子的长工,计划着好好报复他们,让他们没有地方可以上工,最后走投无路来求他原谅。
他绞尽脑汁,苦心孤诣,结果他的计谋还没来得及实施呢,长工们便彻底倒戈,齐刷刷去了田员外的庄子上,被田员外收入麾下。
朱庄头那个傻眼啊,还没转过神来呢,那个笑面虎金庄头便带着几个壮汉来找他改签契书了,并礼貌而不失威胁的告诉他,田员外放话出来,谁敢再刁难乔檀,和从乔家跑出来的长工,他要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