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还清了外债,手里不过只剩下一百多个钱,在这布庄里怕是连条像样的裤子都买不到。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偷偷听着店小二与其他客人的对话,果然,这里最普通的一身布衣也得七八十文,一双什么花样都没有布鞋也要二三十文。
贵吗?其实也不算很贵,只是她太穷罢了。
“姐,咱们还是走吧。”
就在乔檀震惊于布庄的定价与自己的贫困时,乔松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这里衣服太贵了,咱们不如去摊子上买,或者估衣铺里买。什么时候家里钱多了,再来布庄买。”
乔松一番话再次深深刺痛了乔檀的心。
摊子上的粗布麻衣便算了,好歹是新的,那估衣铺子里的衣服多是富裕人家有穿剩下的,不要的衣服,简称二手货,她如何忍心给弟弟妹妹穿。
钱啊钱。这本就是没钱寸步难行的世道,不服不行!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乔檀灰溜溜离开了布庄,转身进了一家钱庄。
不就是钱么!她有钱啊!那位到现在都不知其姓名的公子不是给她留了一块银子嘛!她把银子换成铜板,花了不就得了!
如此想着,便进了里间,令让小甜看着乔樱乔松两个,在外间候着。
里间都是来汇兑的百姓,乔檀依次排队,等排到她是才将那一小块碎银子从钱袋里掏出来,交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碎银,习惯性地在手里掂了掂,问她:“是要兑铜钱吗?”
乔檀点头:“是。”
掌柜便将那粒碎银子往黄铜戥秤里一放:“净九钱,折算完,可兑八百五五枚铜钱。”
乔檀瞪大眼睛听着,听罢暗暗勾紧了手指。
居然能换八百多个钱,这下别说是买三身衣服了,就是再多买几双鞋都行。
可这九钱银子到底不是她正儿八经挣来的,花起来多少有点悬心,正做着最后的心里挣扎,打算对等她回话的掌柜点点头时,小甜忽然冲进来道:“檀儿姐,你快来,出事了!”
“怎么了?”一听有事情发生,乔檀也顾不上许多,伸手拿回银子跟着小甜离开了钱庄,急忙忙奔向对面的巷子。
街上本来就人挤着人,她们这么一乱跑,无意间撞到了许多路人,乔檀不得不陪着笑脸朝被她们撞到的人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心急火燎地问小甜:“出什么事了?小樱小松呢?”
“就是那俩孩子出了事!”小甜急慌慌道,“他俩原本好好地跟着我在外间玩,忽然小松就跑了出去,紧接着小樱呜呜了一声,也跑了出去,俩人一会儿就不见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却怎么也叫不回来,跟中了邪似得,就藏在角落地盯着一辆马车看。”
乔檀听得一脑袋雾水。
这都是什么什么和什么啊。
等她满腹狐疑地跑到小樱小松身边,跟着他们俩一起站在角落里,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时,她内心的疑惑更重了。
被乔樱乔松死死盯着的马车不算大,但装饰得很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马车。马车的车夫坐在车辕上紧攥着缰绳,车夫旁是一胖一瘦两个老婆子,老婆子中间站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粉雕玉琢,正扭股儿糖似得往一妇人怀里钻。
妇人约莫四十五上下,皮肤白皙,保养得宜,她梳着宝螺髻,戴着斜凤钗,身穿双蝶云纹千水裙,腕上两个赤金钳宝如意镯,端的是富贵逼人。虽被那孩童缠闹个不住,亦是笑脸盈盈,带着深深地宠溺佯怒斥责:“锦儿!不许再闹了!再闹娘要打你了!没看见街上都是人吗?”
那孩童丝毫不怕,抓住妇人的裙摆就开始耍赖:“我不,我不,我不嘛!我不要去私塾,我要回家睡觉!”
妇人稳稳扶着孩童,生怕他摔了,嘴上却仍在斥责:“睡睡睡,除了吃,你就知道睡!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说的了?”
“父亲凶我,娘就凶他!父亲最听娘的了!”
“哎呀,你这孩子……”
乔檀看明白了。
这不就是一副生动形象的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溺子图么。
她莫名其妙,忍不住掐了掐乔樱乔松的脸蛋,问:“小樱小松,你们干嘛藏在这里看人家母子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