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庄头听出一头冷汗,“夫人说得对。小人现在也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放任那姜氏在麓平村活了下来,还养大了那三个小畜生!”
席氏在一旁点了点头,深深喘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小人本以为那姜氏病歪歪的,活不了太久就会死,没成想她硬是撑了好些年,把三个孩子都拉扯大了才闭眼。她们娘几个一直过得苦,小人想着他们不过是挨日子,活受罪,生不如死的感觉更令人解气,就、就一直没朝他们下死手。”
说完深深埋下头,看都不敢看坐在贵妃榻上的朱采薇一眼。
朱采薇缓缓转着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道:“之前听你们形容姜氏带着她的孩子过得如何如何凄苦,确实很解气,如今那贱人死了,贱人的孩子却长大了,一个个又跑来碍我的眼,不过这也没什么,除了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令跪在地上的朱贤和席氏狠狠打了个哆嗦。
“账簿找出来了吗?”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朱采薇又抛出一句。
朱贤这下子脸都白了,他僵硬地摇了下头,“还、还没有。”
朱采薇默了默,抬眼,冷冷将朱贤一瞪,“废物!”
朱贤唇角抖了抖,苦着一张脸道:“那、那乔檀心眼多得很,逼着我们签了什么认罪书,以此作为要挟,我们用强也不是,示弱也不是,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朱采薇面色一变,怒斥:“耽搁耽搁,再耽搁下去就过年了,到时候老爷问起账目来,你如何交代?”
朱庄头汗如雨下,忙将一本新账簿奉到朱采薇面前,“新、新账簿已经做好了,反正、反正今年庄上亏了不少钱,到时候把责任都推到乔檀身上便是。”
朱采薇瞥了身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将朱庄头手上的账簿接了过来,交给了朱采薇。
朱采薇转着佛珠大致浏览了一遍,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这些年,她一直纵容着朱贤夫妇,替他们在乔忠跟前遮掩着做假账的事,只为能多贪些银子傍身,另贴补娘家。那乔忠名字虽然带个忠字,然却是个最花心的,在外面不知养了多少女人,花了多少钱,她既然拦不住,那便多多卷走他的家财,给自己攒足了银子,如此,便是乔忠家里落败了也不怕。
然她悄悄贪污银子是一回事,被乔忠发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为了不让自己惹上没必要的大麻烦,务必要把账簿要回来,杜绝隐患。
“账簿不能在那小贱人手上,否则必生祸事。”朱采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们刚刚不是说,那贱人的一对龙凤胎在义孰上上学吗?她能捏着你们的软肋来要挟,你们就不会也捏住她的软肋吗?”
朱贤一顿,“夫人的意思是……”他反应过来,讶道,“要我们绑架了乔樱乔松去?”
朱采薇意味深长地盯着朱贤,挑眉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办法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朱贤会意,转过脸,看了看同样面白如纸的席氏。
夫妻俩正面面相觑着,披着狐裘的朱锦在下人的簇拥下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朱采薇的怀中。
“娘,娘,我回来了!”
朱采薇放下佛珠,笑盈盈地将朱锦抱在了怀里,“锦儿,乖,快让娘看看,冻坏了没有!”
“没有,娘,我穿得可暖和了!”
“暖和就好,娘生怕外面的天气冻坏了你,你且忍忍,过几天,你爹给你请的先生就到家里来了。”朱采薇爱怜地摸了摸朱锦软绵绵的小脸,温柔地问,“嬷嬷给你带的点心在马车上吃了吗?”
“吃了!”朱锦撒娇道,“娘,我还想吃清心茶坊的双润糕,要香芋味的!”
朱采薇毫不犹豫地应下,“好。你喜欢吃,娘就再给你买。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只是要用功读书,知道吗?”
说着将朱锦的身子板正,一本正经地嘱咐:“过了年就要考童生了,务必给娘考中了,让你爹欢喜欢喜!好不好?”
“知道了娘,儿子会用功的。”朱锦道。
“嗯。”朱采薇将朱锦放下,“去玩吧。”
朱锦在屋子里跑了一圈,这才跟着下人离开了。
朱锦一走,朱采薇面上的暖意立刻散了个干净,她重新拿起佛珠,双目放空,回忆着乔檀来要银子被她痛打一顿的场景,冷笑道:“我儿子生来锦衣玉食,花团锦簇,是富贵的金命。姜氏生下来的那几块朽木也敢妄想蟾宫折桂,飞上枝头?哼,我势必要让他们明白,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已是我、是老天给她的最大的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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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麓平村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