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李桃花闷声闷气道:“鬼叫什么,是我。”
许文壶听出是她的声音,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去,用手擦拭额头细汗,无奈道:“桃花,你不在自己的房间歇息,怎么来我这了。”
李桃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怕你出事,所以就进来看着了。我进来的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你睡熟了呢。”
许文壶道:“我没睡觉,只是一直在想事情。”
“想什么?”李桃花不假思索道。
许文壶犹豫起来。此时人在屋檐下,和张知府也算和平共处,他忽然说出这起发现,很有可能会引起桃花的不安。他有点纠结,是这时候说,还是该明日走人以后再说。
夜太黑,李桃花看不出他脸上的为难,她又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他的右边胳膊上。
“你今晚上药了没有?”她只关心这个。
许文壶的思路蓦然被她打断,懵了下子,老实道:“没有。”
李桃花顿时恼火,转身去桌上取火折子点燃蜡烛,端着烛台走向他,冷不丁道:“药呢?”
许文壶便跟收到命令似的,爬起来便屁颠颠去翻包袱,翻出来便手捧着送到她面前。
李桃花检查了遍东西,见没少什么,满意地“嗯”了声,接着道:“衣服脱了。”
许文壶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要宽衣解带,直到醒悟过来李桃花在说什么,立马惊恐地看向她。
李桃花的双颊红透,别开脸道:“我说错了,不是衣服脱了,是袖子撸了。”
该死,她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许文壶松了口气,心里却闪过丝难以启齿的失落感。他老实把袖子撸高,将受伤的胳膊露了出来。
伤口在纱布下捂了一天,渗出的血液湿了又干,黑红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李桃花的心紧紧揪住,柳眉不自觉蹙紧。她伸过去手,小心地把纱布层层揭开,看到伤口的那刻,她差点便没能撑住惊呼出声,强行克制住自己,才表现得算是镇定。
“忍着点,”她说,“伤口都烂了,我得给你把烂肉都剜下来,然后再上药包扎。”
许文壶点头,眼睛没眨一下,“桃花放心,我会忍住的。”
李桃花拿起小刀,比划在流血化脓的伤口上。
许文壶便这样静静看着她,眼波平稳清明,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
李桃花头脑发刺,半天下不去手。
“你把头转过去,”李桃花抬头骂他,凶巴巴道,“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下得去手。”
许文壶听话点头,把脸利索转了过去,丝毫不带犹豫。
李桃花凝住心神,甩了甩手,努力不去打颤,定睛注视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她的瞳仁随烛火的跳跃而上下跳动,咽了几下口水,心一沉再沉,试图将刀尖刺入伤口。
即将碰到肉的那刻,她的手再度发起抖来,克制不住的慌张,连带呼吸都紧张急促起来。
许文壶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道:“桃花?桃花你怎么了?”
李桃花说不出话。
许文壶更担心了,转头去看,才发现她额上已沁满细密的冷汗,原本红润的脸色都发白。
“桃花你别吓我,”许文壶紧张道,“是伤口的味道太难闻了,熏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