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再抬头望天,星星不像星星,月亮不像月亮,一切都充满虚假意味,茫茫然而不真切。
天尽头,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怎么突然让她不认识了呢。
*
翌日早,许文壶任命几个衙差私下调查王检是否参与放贷,结果一连过去三日,音讯全无,毫无所获,问就是在查,至于查到哪了,就是再说,再说。
明摆着的敷衍。
夜晚二更时分,许文壶在书房审过旧案,踱步出门,想到这一路远道而来,又想到当前情形,不由对月吟道:“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唉。”
“许大人在愁什么呢。”李桃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又闪到他的前面。
许文壶转头没找到她的人,回过脸来才看见她,捂着心口后怕道:“李姑娘如此神出鬼没,恐会被误当成刺客的。”
李桃花眨了下眼,上下打量着许文壶,“刺客?杀你还用得着刺客?”
许文壶一想,感觉也是。
李桃花端详着他眉眼间的忧虑,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在为什么事发愁,实话告诉你,这衙门里有一半的衙差都和王大海沾亲带故,你让他们去查王检,你觉得能查出什么来。”
许文壶哑然失语,不由垂眸,眼波沉了又沉。
“也用不着垂头丧气,”李桃花语气轻快,“你不就是想找到王检放贷的证据,也好知道我莲心姐的案子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吗。这事儿简单的很,我亲自去给你查,等着瞧吧,用不了几日就会有线索的。”
许文壶双眸顷刻明亮起来,感激地看向李桃花。
李桃花忙道:“别急着谢我,我可不是白干活的!”
她垂眸抿了抿唇,再抬眼便道:“咱们一口价,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你要是觉得行,我明日就去帮你查。”
她算过了,办一张假户籍就起码要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足够她改头换面逃到个陌生地方生活好几年了。
风过无声,李桃花的心扑通跳,久没等到许文壶开口,她开始懊恼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其实总共三十两就已经足够了。
她后悔了,想张口改价。
“一言为定。”
许文壶答应下来,咬字坚定,眼瞳中满是认真。
李桃花看着他痛快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
钱要少了。
第7章陈年旧案
“大!大!大!大——”
聚宝堂中,喊声险要掀翻房顶,一窝人围着赌桌赌大小,无一例外皆是喊大,唯有一灰头土脸的“少年”,双目死死盯着摇出花样的骰盅,口中大喝:“小!小!小!小!小!”
只听一声惊响,骰盅落桌,万众瞩目中,骰盅缓缓挪开,开出三三两二,小。
“少年”哈哈大笑,将桌上的钱财抱了个满怀,对着周围眼冒精光的赌徒幸灾乐祸道:“多谢诸位手下留情,兄弟我就不客气了,来人啊!开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在座人人一杯,就说是我陶公子买账!”
全场瞬时便发出欢呼呐喊声,场面活似起义。
赌坊之内无日夜,烛火彻日燃烧,头顶漆黑幕布遮住原本房顶,其中玉盘为月,宝石为星,令人不分白天黑夜,目眩神迷中,只想全心全力投注在赌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