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深以为然,“有道理。”
约莫等到拂晓时分,那几人终于熬不住,走的走,留下几个也干脆就地躺下,没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李桃花本来都要睡过去了,听到牛叫似的鼾声,生生又打起精神,看准时机,扯着许文壶便溜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活似偷油的耗子,大气儿不敢出一下,脚尖着地,脚后跟半天不敢落下,就这么从那几人的头顶跨过去,钻入漆黑的房屋破败的房屋中。
进门时,恰好有缕月光倾落,打在了摇摇欲坠的牌匾上。
许文壶抬头,恰好看到“芳香居”三个字。
芳香居……最开始提名时,会想到这里后来会成为“死人屋”吗?
许文壶收起多余的心神,紧随李桃花的步伐。
“这就是他们说的死人屋吗?”房中黑暗密不透风,走路时都能溅起成丈高的灰尘。李桃花捂着鼻子,顺手把拂面的蛛网扯掉,“感觉除了黑了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啊。”
许文壶本想回答,忽然关注的地方偏离,不由欣喜道:“桃花,你胆子变大了。”
李桃花动手将另一片蛛网扯落,被灰尘呛得咳嗽两声,“因为你说得对,这个世上大抵是没有鬼的,否则都自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还要衙门干什么。”
许文壶瞧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由衷赞叹:“桃花真厉害。”
李桃花自负地扬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啊!那是什么东西!”
李桃花语气腔调拐弯太快,许文壶都还没感应过来,怀里便被她扑了满怀。
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触感,许文壶紧张到不能动弹,已顾不得去问她的话了,只能吞着喉咙,尽量用轻松的声音说:“桃花,你是在故意吓唬我吗?我是不觉得害怕的,可,可你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如此行为,只怕于理不合,毕竟子曾经曰过——”
李桃花:“曰你个大头鬼,你自己看那边是什么!”
第75章蚕(重点)
许文壶借着月光看过去,只见灰尘滚滚,在一堆朽烂到不知年岁几何的桌椅里,有名女子背对着,坐在凳子上,手肘缓缓活动,时而往上,时而往下,有规律而僵硬的,一下又一下,好像正在忙什么活计。
“大夫人?是您吗。”
许文壶迟疑地问,虽然只看背影,他就已经笃定这人绝对不是蒋氏。无他,最显而易见的,蒋氏被拖走时发髻虽松散却还没有完全散开,这个女子的头发则是完全披散着的,而且头发稀疏,给人的感觉和蒋氏完全不一样。
可在这“死人屋”里,除了蒋氏,还会有谁?
许文壶将李桃花一通安抚,直到李桃花能从他怀中出来了,他才独自往前迈出步伐,在黑暗中朝那背影缓慢走去。
“在下许文壶,许配的许,文气的文,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壶,开封人氏,乃为天尽头前任知县,”许文壶说着话,伸头往人影瞧去,故意侧了下脸,方便看到人影的正面,“无意打搅姑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女子并不答他,只顾手中的动作,即便动作僵硬如石头。
惨淡的月光自破烂的窗子照入,绰绰约约的一小抹,将人影的脸笼入黑暗中,成了一团模糊的雾,却也照清了她手中忙活之物。
许文壶也是直到这时才看见,这女子是在绣花。
黑暗里,她手中那根小小的绣花针沿着绣布灵活穿入再扯出,仅是在许文壶说话的间隙,绣布上便多出一个精美的图案。
离得远,夜色黑,许文壶看不清她绣的是什么,只瞥到一片黑沉之色,他只当是因为夜晚的原因看不到色彩,并未想太多,唯一能称得上疑惑的,便是这女子的眼睛究竟是有多好,竟能在如此漆黑之地照常刺绣?
他将目光挪开,从女子手中落到女子整个人身上。
女子极瘦,手腕细到可称作皮包骨头,瘦削的身体陷在宽大的衣服中,不像人,像缕随时消逝的风。
“你是谁?”李桃花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虽害怕,却也壮着胆子上前,对女子喊道,“别不说话啊,你告诉我们俩,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个死人,怎么能和你们说话。”
蒋氏的声音忽然出现,幽袅如烟气,游魂一样出现在李桃花和许文壶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