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好奇起来,顿时感觉肚子也没那么饿了,抬腿跟了上去。
公堂,灯火通明,烛影森森。
陈广茂混不吝站着,知道这县太爷脾气好,笑嘻嘻打起招呼:“许大人候啊,这么晚了还不下工啊,食过夜宵没有啊?”
许文壶面色冷沉,周身一股凛然之气,清澈懵懂的双眸罕见出现戾色,他开口,嘴里发出的却是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高少良,跪下。”
第28章病
“要跪就跪喽,但这个高什么良的系哪位啊,许大人难道到现在还唔几小人的名字吗?我的名字系陈广茂喂,耳东陈的陈,广阔的广,茂盛的茂——”
许文壶一拍惊堂木,沉声道:“高少良,别装了,当初你从山东越狱逃窜,各州州府将你到处通缉,通缉令贴的哪里都是,你以为你逃到这里,便没人将你认出来了吗?”
陈广茂一脸茫然地跪着,手挠后脑勺,听不懂话一样。
“不巧,昨日天尽头刚好了来了一位山东的捕快,他将通缉令交到本县手里,问本县可曾见过上面之人,本县一眼便认出那人是你。”
许文壶信心十足拿出通缉令,展开而示,“高少良,你自己看,这上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陈广茂将头往前探着,伸长脖子瞧了瞧,顿时哈哈笑道:“许大人你搞咩啊!上面的墨渍都还唔有干,我看这是你寄几现画的吧?”
许文壶转脸看了眼,发现还真是,连忙咳嗽一声掩饰住尴尬,将通缉令收了起来,心道早知道画完不急着升堂先风干了。
陈广茂叹道:“探案几不系摆家家酒啦,许大人三两句话就想把我打成通缉犯,哪有这么唔天理的事情,物证唔有,人证总有吧?”
“老娘我就是人证!”
李桃花站在堂外看得正专心,白兰的声音平地惊雷似的响在她身后,汗毛都给她吓立起来了。
李桃花捂着心口窝转身,“兰姐你不是在睡觉吗?吓我一跳。”
白兰衣着整齐,大步迈入衙门,“你开关门的声音大得要命,我能睡得着就怪了。”
陈广茂看见白兰,眼睛顿时便亮了,身子还在原地,头先伸出二里路,欣喜若狂道:“兰妹你也在介里啊!听说你家房几着火了,怎么样,伤到唔有啊?”
白兰白他一眼,冷若冰霜,“少在这跟老娘我套近乎,我不是来跟你扯皮的,我是来指认你的。”
她面对许文壶行礼,道:“回县令大人,五年前我们姐妹三个刚投奔到天尽头,进城时在小路上正好遇到同样来此的陈广茂。”
“他当时被蹿出来的野狗咬住了脚,情急斥了句脏话,小女子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口音就是山东的,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
“当时我还暗自窃喜,觉得碰到了老乡,以后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哪知他进了城,摇身一变便成了岭南人,天天讲一口蛮子腔,好像生怕别人看出他不是岭南佬一样。我这些年便感觉这人表里不一,虚伪至极,半点不想理他,果然我的直觉是没有错的。”
陈广茂一脸疑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又无辜,“被狗咬?说脏话?有这种系情?我怎么唔记得了。”
白兰冷哼一声,“记不记得的,反正改变不了事实,我一个人作证若还不够,我大姐和三妹就在后衙,她们都可以出来作证,就算是说破天,你也是个山东人,休想抵赖。”
陈广茂指着白兰,“呐呐呐,兰妹啊兰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哦,你这样子陷害我,简直唔有天理,唔有王法啊!再说就算我说了句山东话,我就一定是山东人吗?我是山东人,就一定是那个高什么良吗?”
陈广茂忽然作恍然大悟状,手指头颤颤巍巍指着白兰,痛心疾首道:“我几道了,我几道了,阿兰,你是不是嫌我太烦,所以来诬陷我,想让我从此蹲在牢里不去烦你?阿兰你怎能这样对我一个痴情人!你放心,就算我过去中意你,过了今天,我已对你彻底死心,我不会再对你献殷勤了,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了!”
他别过头抹泪,一副受了情伤的痴情汉模样。
白兰往地上啐了一口,语气恶心不已,“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谎话连篇吗?我来指认你是因为你有嫌疑,管你过去纠不纠缠我。”
“话要系这样说,那你就是在胡编乱造,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你想把我送进去吃牢饭,然后吞掉我的铺子,扩大包子铺的铺面!”
白兰:“我呸!老娘家都没了还包子铺呢,还稀罕你那一亩三分地?我看你才是真的鬼话连篇!你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浑身上下都是假的,只有你是山东人是真的!”
陈广茂满脸无辜,“我假?我怎么就假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名几系陈广茂,我就叫陈广茂,我根本唔知那个高什么良的系什么人!”
许文壶看他俩你一嘴我一嘴,表情又出现了抽离的平静,只在这时补充道:“高少良,山东兰陵人氏,多次在乡里犯下命案,专杀幼童,事后将尸体上的肉剔而食之,尤喜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