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向坐着把玩杯盏不说话的男子,道:“数年不见,我们的阿璋出息了,成了赫赫威名的大将军,谁敢说一句不是?谁还敢嘲你是孤儿?嘲笑你不堪的过往?”
顾如璋笑了笑,平静的眸中有一股戾气在翻涌,泛白的指骨紧捏杯盏。
裴凌:“权利让人臣服!阿璋,你本来就是个干大事的人,若是你娘尚在,她见你如此有出息,定是欣慰高兴。”
他悠悠说着,来到顾如璋身后,手掌放在男人的肩头,用力拍了拍,“都怪你那忘恩负义的爹,明是已经娶妻生子,还来招惹你娘,狗屁世家贵族就是如此,颜面最重要,你母子二人名不正,言不顺,是他们的耻辱啊。”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爹为了面子,为了他另一个儿子,竟派人追杀你母子,妄图抹杀你们的存在,害死了你娘,让你成了孤儿,寄人篱下的日子着实艰难。”
裴凌看着顾如璋眼底的杀戮,满意地笑了笑,“阿璋,除了我,没人能理解你这种心情。什么狗屁颜面,都是借口罢了,错在他们,害得你们母子好苦!”
“如今你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了,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时候让坏人付出代价,已告顾姨的亡灵。”
“若无裴大公子,倒真没有今日的顾如璋。”
顾如璋低沉冷戾的声音幽幽响起,寒眸冷若冰霜,扣上裴凌的手腕用力一掰,厌恶地推开,拂了拂肩膀。
从问及薛玉棠,他不言,再到如今掰痛手腕,裴凌觉得顾如璋这是在挑衅,这人似乎越发不受控制了。
裴凌一时咽不下这口气,与他在亭中打了起来。
两道身影飞出假山亭,在空旷的园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裴凌抽出腰间软剑,顾如璋赤手空拳,只随便折了树枝回击,每一击都铆足了力,击得裴凌逐渐招架不住。
顾如璋的母亲是医女,曾游走在市井、战场救治,认识言七以后,才来到锦州城安定,开了一家医馆。
言七没有记忆,不知自己是谁,是被顾婉音从战场废墟救回来的,这名字还是顾婉音取的。
后来,言七与顾婉音结为夫妻,育有一子,随母姓,名唤顾如璋。
喜得麟儿,言七高兴不已,早就已将名字取好,抱着幼子道:“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做个翩翩公子,莫要像我,打打杀杀可不好。”
顾如璋五岁时,言七恢复了记忆,带着妻儿离开锦州城,回京都洛阳。
顾如璋记得很清楚,在京郊客栈,父亲将他们母子安顿以后,出去办事,说是等事情办好,再来接他们。
可两日了,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便带着他进城。
在洛阳城中,小顾如璋看见了爹。
豪华马车旁,爹穿了一身华丽衣裳,从那衣饰华丽的贵气夫人怀中接过小孩,又在那夫人耳边说了什么,举止亲密。
爹送那夫人乘马车离开,牵着小孩去买摊贩的拨浪鼓。
那小孩,竟叫他“爹”。
顾如璋挣脱母亲的手,跑过去质问。
爹一把推开他,无情道:“哪家的小孩,怎还乱认?”
小孩约莫跟他一般大,不解地眨眨眼睛,忍痛割爱将拨浪鼓给他,纠正道:“这是我爹,给了你拨浪鼓,就不能抢我爹了嗷。”
顾如璋气得将拨浪鼓扔掉。
母亲赶过来将他抱走,“认错人了,抱歉抱歉。”
母亲一再跟他说认错人了,那不是他爹,小顾如璋不信,那人跟爹长得一样,怎么可能认错?
不等他们回客栈,忽然来了一位面向不善的陌生人,要杀他们母子。
母亲带着他逃离,被那陌生男子打成重伤,推下悬崖,又见他幼小,只将他击晕,留了他一命。
裴凌那会儿十三岁,因咽不下那口气,瞒着家中人,跟着顾如璋一家三口悄悄登上了来洛阳的船,去洛阳寻某人,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