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对方回应,沈之行几乎加快脚步,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去之后,他就在软件上拉黑了对面,拉黑之前还没忍住又看了一遍两个人过去的对话,越看越觉得可笑,宁熠辉大概真的觉得逗他很好玩吧。
想暧昧就暧昧,想远离就远离。
自己看得无比重要的关系,对别人来说只是取乐的工具。
拉黑完之后,他立马卸载了软件,很快把宁熠辉的微信也删了,只留下了企业通讯软件,以便工作使用。
一晚上,沈之行躺在床上都没能睡好,他翻来覆去地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他在企业软件上提交了居家办公申请,理由是身体不舒服,找之前何呈在大学推给过他卖假病历单的人伪造了一个生病证明上传上去。
他实在不想明天第二天见到宁熠辉,也不想见到他的同事。
只想把自己藏在出租屋里蜷缩起来。
当晚,宁熠辉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送了很多次好友申请,沈之行一个都没理。
他现在大脑很乱。
乱到没有办法思考。
上学很苦很累,他挺过来了;一个人在外上学回不了家,他挺过来了;家里最穷的时候需要打工,他挺过来了;家里堆欠的债务成山,他挺过来了。
哪怕很累,但沈之行都觉得没有关系,人生就是这样,慢慢努力,或许总有一天会好的。
但现在沈之行却觉得他挺不过去了。
他非常害怕。
他承载着整个家族的期望,是他们那个小城里所谓“混”得最好的那种年轻人,还算不错的学历,在繁华的b市,有着体面的大厂工作,赚着高薪的工作,还能够补贴家里。
父母总是以他为骄傲,弟弟也总夸他厉害,就连相亲介绍的也会把他吹得天花乱坠。
那样闭塞的小城市里,同性恋是什么样的概念呢,天天盼着他谈恋爱结婚的家里,同性恋又是什么概念呢。
他至今都不会忘记,第一次暗恋直男时,别人嫌恶好笑的视线,像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着他的恶心。
沈之行靠在床边,烟一根一根地吸。
他太恐惧了。
恐惧被人看穿。恐惧窃窃私语变成公众的现实。恐惧父母长辈眼里的骄傲,一夜之间变成失望,甚至……厌恶。
这种恐惧比高考交卷前发现涂错答题卡更致命,那时候最多毁掉自己,而现在,他可能拖着全家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让他们失去颜面,被人指点。
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到指尖,他猛地一抖,过了半晌才掐灭。
沈之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崔秀勤和沈力在看电视,沈之游已经睡了。
“咋了,幺儿,最近咋样?”崔秀勤举起手机,“你们那边回温没得。”
“回了。”沈之行垂下了眸,胸口堵得发痛,“你们最近怎么样,还有沈之游呢?”
“哎……骨头拍片没什么问题,但这段时间胃口一直都不好。”
“可能天逐渐热了,不想吃。”
“可能吧,他这几天球也没踢了,说不想踢没精力,睡得也早,一学习就喊头晕。”崔秀勤看起来也头痛,“所以你在那边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嗯我会的。”
崔秀勤视线却隔着屏幕描摹着沈之行的脸:“咋了?不开心?看起来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