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挚又给他强调一遍：“我就是当真的！”
程廷芳又问：“那要是有一天，我后悔了呢？”
宋挚看着他，明明是醉着酒的人，眼神却亮得可怕，“那你就永远欠着我了。”
程廷芳忽地笑了，有种冰雪消融的畅快劲儿，刚要动作，却冷不丁地，听见一声轻轻的磕碰。
夜里太静，这一声就尤其明显。程廷芳眸子一下暗了，翻身下来，拉好了衣服，打着手势让宋挚先出去。
宋挚却没走，只站在门边，他们俩干的事不仅出格，捅出去兴许还能要命，他不能让程廷芳一个人担。
里间其实是个储藏室，放棉絮被子的，程廷芳把门打开，拉开灯。
里面确实有人，就是那高中生，靠着柜子像是睡着了，半抱着个红酒瓶，刚刚那磕碰，兴许就是酒瓶碰在地上的声音。
宋挚跟过来看，没敢放松，万万没想到这小孩儿躲在这儿偷喝。
程廷芳摇摇头，走进去拍拍他，一边叫他名字“明渊”。
宋挚想起来，刚刚饭桌上介绍，这小子好像是姓方，方明渊。
叫了好几声，方明渊才把眼睛睁开条缝儿，叫人：“程叔叔。”
叫完又闭上了，脑袋一歪睡过去。
程廷芳不能把他丢在这儿，于是把方明渊抱起来，一边朝宋挚示意开门。程廷芳抱着方明渊，带他去客房，路上程廷芳还摇他，这小子也没醒。宋挚没进去，只站在客房外，看着程廷芳给方明渊盖被子。
虽说动静不大，但一墙之隔，难保方明渊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从客房出来，两个人都没说话，程廷芳回到客厅，看看学生和郑老师，醉得人事不省，就找了毯子给他们盖。
宋挚沉默地等他料理完，程廷芳一转身，就迎上了他的目光。
程廷芳走过来，垂着眼，问他：“酒醒了？”
宋挚点点头，他不只醒了，还……后怕。
程廷芳“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我送你回去？”
宋挚又点头，率先往大门口走，程廷芳跟了两步，才追上他，与他并肩。
时间不早了，路上行人却多，元宵节，小孩子跑过手里都捏着灯。
宋挚往前走，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程廷芳比他镇静，还有心思扶一扶摔倒的小孩，叫他跑得慢一点。
快到路口那儿，左转就是回学校的路，宋挚停下来，看着程廷芳，看了半晌，说：“你回去吧，他们……要人看的。”
程廷芳点头，嘴里说“那我走了”，脚下却没动。
宋挚也没走，他隐约觉得程廷芳在等着什么，也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可千头万绪都在奔腾翻涌，他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是程廷芳，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说：“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来处理。”
说完，也不等宋挚反应，程廷芳先转过身，原路返回。宋挚望着他的背影，才发现程廷芳连大衣都没穿，只套着件毛衣。十分钟前，也是这件毛衣，他扯着拽着，也是同样一个人，他紧紧抱着。
路两旁挂着灯笼，泛出喜气洋洋的暖光，程廷芳就踩着这暖光，一个人往回走进深处。宋挚目送他，等到看不见了，才想起来，他应该要再抱一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