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李思汝就后悔了。屋里的光线很暗,飘着浓重的酒气。一个膀壮腰圆的中年男人正斜靠在沙发上打盹。他穿着花哨的夏威夷衫,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胳膊如树桩一般粗。看起来比外面那一帮小混混危险多了。
听到声音,中年男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李思汝,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他才回过神,一挺身,像塔一样耸立起来。
“是你啊……就是你在微信上联系我的吧,还自称李浩宇的家人。”
李思汝点头承认了,“你就是赖总吧,知道我爸的消息?”
中年男子面露不悦之色,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蠢问题。
“你就是他女儿?”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李思汝也承认了。
“好吧,你在这等等。”
没等李思汝回答,中年男人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出了办公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沙发看起来黑乎乎的,不知道多久没清洗过了。李思汝不愿靠近,就这么站着等了十分钟,没人进屋,也听不见门外有任何的响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她刚想推开一条门缝观察情况,中年男人回来了。他的脸上还有水渍,看起来清醒了很多。
“刚才说到哪里了?”他问李思汝。
“你让我等一下。”
“哦,对哦。”中年男人走向窗边,扯开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窥探。他仿佛忘了李思汝还在屋里,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李思汝终于忍不住了,“如果你知道我爸的消息……”
“安静!”男子低吼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李思汝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发不出声音。见状,男子笑了笑,脸上的刀疤扭曲了起来。
“我的酒还没完全醒呢。小姑娘你长大就懂了。很痛苦,很难受呢,回答任何问题都很费力。”
他凑近李思汝,偌大的身躯把她眼前的光全挡住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李思汝忍不住想呕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微信上,有人说来这家公司找赖总……”
“不对,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你爸的关系,不可能是他透露的吧?”
李思汝的大脑一片空白,把如何用旧手机登录上父亲的微信,又是如何查到转账记录的全说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你个小姑娘还挺厉害的。”男子退后两步,重新歪倒在沙发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笑法依旧狰狞。“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赖立生,跟你爸是老相识了。他在我这上班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叫一声赖叔叔?李思汝拿不定主意。眼前的男人太吓人了,如果不是事关父母的下落,她现在就想夺门而逃。
“你爸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现在也是真出息了,犯了那么大的事,惹得全市的条子倾巢而出,掘地三尺地找他。”
听到有人说父亲的坏话,李思汝突然有了反驳的勇气,“不是他做的。那起凶杀案与我爸无关。”
“哦,难道小姑娘你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
李思汝摇了摇头,“我爸是个好人,不可能去犯罪。”
赖立生一愣,随即从喉咙里挤出咯咯的笑声,仿佛被噎住了一般。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抓出白酒瓶,灌下了一大口,这才止住了笑声。
“李浩宇这小子是个好人?你别说,还真有不少人这么想。你知道当年他在我手下上班的时候,骗过多少老头老太吗?好多人被骗得倾家荡产,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呢。这小子天生就长着一张能说会道,颠倒黑白的嘴,连我这个老板都自愧不如。”
“别胡说。”
“胡说?我可没胡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他转账?你父亲当年离职的时候,我们之间闹得相当不愉快。按理说,他应该没脸来见我才对。可六月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我,又是请吃饭又是说要商量生意。还把一些陈年旧事摆在台面上说,硬从我这撬走了十五万。结果刚借钱没两天就出事了。他肯定早盘算好了,犯了大案横竖要跑路,不如把能借的钱都先借一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