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哥儿呢?”陈懿宁失声喊了出来。
“三嫂莫不是糊涂了?”邓氏哂笑,“清哥儿不是去学里了吗?”
不对,陈懿宁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际,以徐则昱的性子,断不能让徐家所有人都跟着他冒险。自己也便罢了,夫妻一处,生死由命。可清哥儿不一般,他是最类徐则昱之人,这条香火,怎么也不可能断了。
报丧之人已经来过了,老太太听闻此事,先是叹了一声,眼中也多有不忍。那文姨妈和文雪,到底是自家人,虽说万事不省心,招惹祸端的主,也不至于人死了也还记恨。她只怪这文家的人时运不济,怎么偏偏就摊上了这种倒霉事儿呢?
陈懿宁稍稍安慰了几句,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是担忧徐则昱,六安胡同的大火绝非偶然,算起来,陈家也差不多到了要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了,只怕是还有后手。徐则昱孤掌难鸣,难免落在下风。
“你也无需担心,”老太太倒是先发话了,“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和昱哥儿到底是夫妻,担心是常有的,可你也得念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徐家树大招风,浮浮沉沉,世之百态,哪儿有一帆风顺的?你该放宽心才是,难道你还不相信他?”
“是。”陈懿宁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句。
她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心如明镜似的,看来,徐家如今的境况,也瞒不过老太太,她早料到了。风风雨雨见多了,心忧却不明说,她得镇住。否则闹了起来,这一大家子还不乱了套?
方才出门打探的小厮回来了,跪在地上:“请老太太、三太太安。我去街上看了,官兵越来越多,说是要严查。还有,在六安胡同口,我……我好像看见三爷了。”
陈懿宁退了出来,越发觉得不对劲。莫非这场大火和徐则昱有关?不不不,陈懿宁暗怪自己胡思乱想,还是老太太说的在理,仔细养好胎才是头等大事儿。
下午时分,徐则昱倒是回来了,连老太太处都没去,直奔了青梧院。
“三爷,”陈懿宁有些哽咽,“您终于回来了。”
徐则昱神色匆匆,十万火急的事情,来不及跟陈懿宁说些体己话了,只是交代了一声:“清哥儿我已经派人悄悄地送出去了,昨晚不光是六安胡同走水,晋王、广宁王都带着人马来了,还动起了手。如今街上不安全,府里的人万不可到处闲逛。我待会儿还有进宫面圣,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陈懿宁面容惨白,双唇无色,还是故作淡定地问道:“是……内阁值宿?”
“是……”徐则昱知道陈懿宁心里有数,她不点破,他就只好顺水推舟了。临走时,他还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心一横,还是走了。
不说这些还好,陈懿宁心中更是沉重了不少。现下各方的争斗都已经到了白热化,徐则昱遭弹劾是多早晚的事儿,还扯上什么陈家、这王爷那王爷的,左右都没好日子过了。
上一世,这个广宁王捡了一个大便宜,徐家也落得如此下场,难道她费了诸多心思,也还是无法避免悲剧重演吗?陈懿宁只得暗中祷告,只求得徐则昱安好。
第403章生女
陈懿宁静默地站在廊下,望着徐则昱的背影。他每踏出一步,就让她的心更沉了一分。他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也许是明天,可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徐则昱似乎是感受到了陈懿宁炽烈的目光,只向前走了几步,便放缓了脚步,在转角处突然停了下来,深沉地望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赶紧回房。
陈懿宁不愿让徐则昱在这个节骨眼上担心自己,就假意转身,躲在了一根大柱子后面。她在心里数了几个数之后,已是万分不耐烦,也顾不得许多,再回头看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声叹息,陈懿宁只得把满腹的担忧都放在肚子里,如今又与何人说呢?
按前世的轨迹,想是那弹劾徐则昱的奏章早就已经在御前观览过了。陈元申玩得一手借刀杀人,如今京城各处风声鹤唳,怕是各家也只落得个各家自扫门前雪,到底怎样,就得看徐则昱的造化了。
令人不解的是,为何晋王和广宁王此时会出现在京城?已经胆大包天到敢堂而皇之地在皇城根下聚集人马了吗?那鲁王呢?别人都来得,他为何不见踪影?
陈懿宁越想越是胸闷气短,脑袋瓜子有些嗡嗡的。
白芷见状,赶紧扶着她躺下了。偏不凑巧,人才躺下去,五太太便打发了新来的丫鬟来询问前些日子绸缎庄送来的缎子面儿,想挑两匹有别的用处。
“我们三太太身子重,有些不舒服,正将养着呢。”白芷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啊,她也不大管的,还是请五太太去请二太太问问吧。”
陈懿宁在屋里,也不大能听清白芷和那小丫鬟言语了些什么。她侧着身子,头枕着一只胳膊,闭着眼睛还是眉头深锁。陈懿宁心里一直默念着徐则昱的名字,越念越睡不着,不仅睡意全无,反倒是让腹部有不适之感。
头一胎就是如此,不舒服是常有的事儿,忍忍就过去了。陈懿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些。许是近日忧思郁结,胡思乱想之故,并无大碍。
谁知,人定时分,陈懿宁突然腹痛难忍,一下子就感觉不对劲了,大声嚷道:“白芷!”
白芷这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打瞌睡呢,突然这么一声,头重重地点了一下,就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