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以上，都是贺栎山跟我讲的门道。所以他是临安城风流第一人，他这颗心比谁都要真。
nbsp;nbsp;nbsp;nbsp;“规矩就是你把腰牌给收好。”我压低声音。
nbsp;nbsp;nbsp;nbsp;晏载立刻低下头，慌张地将露出来的腰牌用手遮住，张头一望，再迅速抽出来塞进怀中。
nbsp;nbsp;nbsp;nbsp;上楼，进门，老鸨将门带上。
nbsp;nbsp;nbsp;nbsp;屋内便只留了我与晏载，还有那位传说中的花魁华宛儿。
nbsp;nbsp;nbsp;nbsp;立在我二人面前的，是一道状似屏风，中间却掏空做了纱帘的隔断。室内燃香，袅袅的香气吹至鼻尖，叫人浑身都松弛舒坦了。
nbsp;nbsp;nbsp;nbsp;“公子要听什么曲？”一道温和低婉的女声隔着帘子传来。
nbsp;nbsp;nbsp;nbsp;据说这位花魁，是卖艺不卖身，故而要见一面，只是听她弹琴唱曲，再多，就喂你两壶酒喝，剥两粒冰镇葡萄。
nbsp;nbsp;nbsp;nbsp;什么一亲芳泽，统统都作下流。
nbsp;nbsp;nbsp;nbsp;“本公子不听曲，本公子只想见美人一面。”
nbsp;nbsp;nbsp;nbsp;“……公子倒是个急性子。”
nbsp;nbsp;nbsp;nbsp;“叫美人见笑了。”
nbsp;nbsp;nbsp;nbsp;“可是，奴家的规矩不能坏呀。”华宛儿盈盈笑语，“公子不听曲，只见一面，怕不是糟蹋了公子的银子。”
nbsp;nbsp;nbsp;nbsp;她这话的意思，是就算只见面，银子也不退，且也不能再做什么其他。听上去，也不是第一回遇见这种急色恶鬼了。
nbsp;nbsp;nbsp;nbsp;“美人何必替在下心疼银子，能见美人一面，博美人一笑，在下倾家荡产，也值当，不言作悔。”我施施然道。
nbsp;nbsp;nbsp;nbsp;华宛儿吭哧一笑，不多时，那纱帘就倏地被掀开了。
nbsp;nbsp;nbsp;nbsp;纱帘中露出一位单手抱着琵琶的美人，头上钗着金步摇，丝缎做的衣裳外还套了一层薄纱，一颦一笑，似都有脉脉情意流露，叫人惊不住怀疑。
nbsp;nbsp;nbsp;nbsp;——她一定欢喜我！
nbsp;nbsp;nbsp;nbsp;当然，本王才没有这么自信。
nbsp;nbsp;nbsp;nbsp;只要你去青楼，十个叫得上名的美人九个就是这幅姿态。老鸨在外头摆谱，抬架子，一会儿吹嘘人家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一会儿吹嘘人家不爱黄白之物，只爱见有缘人，纯粹只是为引人好奇，勾人兴趣，捧点名声出来。
nbsp;nbsp;nbsp;nbsp;实际人家识趣知味得很。人就是在家里贴了冷屁股，在外头凉了心肝脾肺，才到这软红深处，来听几句熨帖话，暖暖心窝子。你不开心，人家拉着你的手，对你笑，给你弹曲，喝醉酒埋怨两句，也都站你这边，让你觉得好像一辈子就这么个人懂自己了。
nbsp;nbsp;nbsp;nbsp;人就是这么样子，先让你觉得她对你有意思了，你才愿意掏出自己的心给她瞧瞧看看。
nbsp;nbsp;nbsp;nbsp;看我身边站的这位，从脖子背红到耳朵根，面门也要城门失守的样子，差不多是到那步了。
nbsp;nbsp;nbsp;nbsp;“咳，”我握拳贴住下巴，好心道，“那个，宛儿姑娘，你可不能再看我这位兄弟了，你再看，他脸就红得能煮熟鸡蛋了。”
nbsp;nbsp;nbsp;nbsp;话音落下，晏载才从怔忪中醒来，赶紧将头低下，华宛儿也收回了跟晏载对视的目光。
nbsp;nbsp;nbsp;nbsp;她俯身将琵琶放在架子上，掩口一笑：“哎哟，公子，您这么快就醋了？”
nbsp;nbsp;nbsp;nbsp;“是啊，美人眼里只瞧得上我这位兄弟，却将我这出钱的冤大头晾在一边，我这心头能好受吗？”我捂着心窝子，“更何况……”
nbsp;nbsp;nbsp;nbsp;我吊着半截话没讲完，华宛儿好奇追问：“更何况什么？”
nbsp;nbsp;nbsp;nbsp;“更何况，他是我亲妹相中的夫君，将来不定要作我妹夫，宛儿姑娘你可切莫跟他看对眼了，不然我这棒槌，就只好追着你们这对鸳鸯打了。”
nbsp;nbsp;nbsp;nbsp;华宛儿：“……”
nbsp;nbsp;nbsp;nbsp;“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哪有人将自己比作棒槌的。”华宛儿很快就又笑着道，“公子既说这位郎君日后要做公子妹夫，今日却为何还带他上我这地儿？”
nbsp;nbsp;nbsp;nbsp;大舅子带妹夫上妓院风流，今儿在这消遣完，明儿就能当作新鲜事在隔壁的调易楼被人消遣。
nbsp;nbsp;nbsp;nbsp;“自然是姑娘芳名远扬，在下想带着未来妹夫来见见世面。需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日见了宛儿姑娘这沧海巫山，往后我这未来妹夫眼里就再也放不进其他不打眼的庸脂俗粉，自然就一心一意对我的亲妹。从此举案齐眉，以襄秦晋之好了。”
nbsp;nbsp;nbsp;nbsp;我这边情真意切地说完，美人的笑却再也挂不住。
nbsp;nbsp;nbsp;nbsp;良久，她方道：“公子可真是位奇人。”
nbsp;nbsp;nbsp;nbsp;我道：“姑娘也是位奇女子。”
nbsp;nbsp;nbsp;nbsp;华宛儿却不高兴了，绕过纱帘到我面前，字字都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戚戚然：“公子何必来打趣奴家这可怜人。”
nbsp;nbsp;nbsp;nbsp;我惶道：“在下可不敢。更何况，若只是为打趣姑娘，在下花这么多银子，可不就成了大傻子吗？”
nbsp;nbsp;nbsp;nbsp;“公子先前说想见奴家一面，可奴家露了面，却看不出来公子这双眼对奴家有多少喜欢。公子可是瞧不上奴家这腌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