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骨刀抵在颈边，黎呈瑞凝视着陈非眼里的挣扎和痛苦。
黎呈瑞：“你不是爆炸案的遗孀，为什么要杀陈鹤英？王胜天也和你有仇吗？”
耳边一阵风过，陈非收起刀，席地而坐，随手抓过一片飘零的银杏叶，挥刀直指银杏谷，落英缤纷，飞雪漫天，“你还记得吗，我让你来这儿看看。”
他垂着头，刀指着山谷里的某处，黎呈瑞顺着方向看去，依稀瞧见两座简朴的坟头，他们隐匿在山间，坟上的草轻轻地摇。
陈非：“那是我二叔和二妈，叔是个装修工，老街那一块的房瓷都是他刮的。”
他从始至终没有多看别处一眼，黎呈瑞安静地听着，毋庸置疑，这一天，陈非已经等了十几年，或许已在心中排练过千百遍。
黎呈瑞：“他们……在爆炸案中丧生了？”
陈非闭眼颔首，“早在他们去世之前，我的亲生父母被一个酒驾的家伙撞死了，哪怕叔和我爸闹掰了，他依然承诺会照顾我……”
黎呈瑞拧着手腕，缓慢摩挲绳索，“抱歉……因为陈鹤英失职导致了爆炸，所以你恨他……?”
“不是！”
陈非豹子一样扑向他，双目赤红，哪里还能看到往昔的影子，黎呈瑞靠着椅背，刀背拍在脸上，冰冷、血腥。
“那根本不是意外！是你爸和陈鹤英逼死了他们！王胜天和那个秘书，不过是这两个烂货的贱狗。”
陈非攥紧了刀把，恨意溢出眼眶，疯了一般刺着刀刃，抵住黎呈瑞的喉管。
他毫不躲避，垂下眼眸，喉间堵得疼，只说出些不痛不痒的道歉：“抱歉……真的抱歉。”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狗官！我怎么会跟条狗一样活着！哪怕楚先生背叛了你，那又怎样，这是你活该！是你应得的报应！我始终感谢他销毁了我的过往，销毁了该死的领养证明，否则……我怎么来到你身边呢？”
刀锋刮破皮肉，血液顺着脖子染红衣襟，黎呈瑞不辩不挣扎，虽然他不是黎正行的亲生孩子，但无可否认，他这些年的风光、优良的教育、丰衣足食的生活，都源于一场一场肮脏的交易。
无可否认，他受惠于恶欲横流的权势，他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充斥着污秽，哪怕今天陈非杀了他……也是报应不爽，应该的。
可他死了，闻月白怎么办……
那句“注意安全”反复在耳边绕，黎呈瑞撇过头，他不怕死，但他不能死，闻月白需要他的信息素活下去。
他轻笑一声，依旧把陈非当做那个喊他“老师”的年轻孩子，“楚云凡一直在帮你？”
陈非抵着他的肩膀，不愿意谈及往事，只想赶紧杀了他！可……刀刃锋利无比，他竟是小心翼翼地刺入黎呈瑞的皮肤，生怕弄死他。
黎呈瑞：“他资助你，把你送到我身边，帮你报仇……你把他当恩人，对吗？”
“关你什么事！”
陈非不去看他的眼睛，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是来看黎呈瑞冷静自持的？放屁！他现在应该摇尾乞怜，应该跪在地上求他！求他留他一条狗命！
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狠下心杀了他……
他再次举刀，黎呈瑞抬起头，将年轻人的挣扎尽收眼底，“陈非，收手吧，楚云凡他是帮了你，但他现在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收手吧，是楚云凡做错了！”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他帮了我，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那对断子绝孙的老东西打死了！他给我钱，让我吃饱穿暖，送我上学，你们呢？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错的！”
陈非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癫狂地挥刀向他砍来数十下！
耳边乱石飞溅，黎呈瑞咳嗽两声，除了腹部，其他地方没有一丁点痛，他睁开眼，地面上沟壑纵横，满是刀坑。
“黎呈瑞……你怎么敢、怎么配说他是错的……！只要有人能救救我，给我一口饭、一口水，我什么都能为他做……这么多年，只有他给了我！我要的很多吗？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贪吗？凭什么我一退再退还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