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一切，他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睛时不时扫一眼新闻，一直等到中午十一点，没有消息。
按照常理，闻月白一旦下手就会联合各大媒体集中报道，这次怎么可能安安静静？
难道他还没下手？再不下手黎正行就要出国了，到时候可不好抓了……
黎呈瑞戴好手套，立马开车去往三叔家。
门铃一响门就开了，三叔活像看到救星，一把抱住黎呈瑞，“你可算来了，你来了我们就安心了！”
黎呈瑞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果然还有不少人，他的母亲坐在沙发里擦眼泪，始终低着头。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寡言，宁静地端坐。
家庭教师打他手板心时她只会侧目，不会理会他的哭闹；后来她开始亲自给他选新衣服，但她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被父亲训斥时，她偶尔小声劝几句，然后和他一起挨呲。
从前，他很讨厌她，讨厌她的懦弱，讨厌她吝啬的爱，而今想来，他既不是她的亲儿子，也可能不是从婴儿就一手养大的养子。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家里，她已经尽力了。
“妈，”黎呈瑞坐在她对面，身边站满了亲戚，“不用担心，不会连累其他人。”
楚云凡下手有轻重，到现在没出新闻，闻月白可能还有别的打算，总之一切都是黎正行的错，跟其他人无关。
母亲垂着头，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语气平静克制：“好……我知道了。”
亲戚们都松了一口气，重新开始说笑，谈论近期的大事，偶尔扯到黎呈瑞的婚事上来。
“小瑞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中意的对象吗？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呗？”
“是啊，咱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都盼着你成家立业呢。”
在他们看来，黎呈瑞比黎正行好说话，前途也更好，若是他上位了，他们能跟着多混三代。
黎呈瑞只是笑笑，“要是有了肯定带回来。”
“那可是说定了啊！咱家这段时间风波不断，有好事冲冲喜多好嘛！”
“就是就是，提前说一声啊，我们都准备准备。”
黎呈瑞笑笑不说话，捕捉到母亲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他无意给她难堪，主动扶着她的胳膊，“妈，去阳台透透气吧。”
她明显很紧张、很慌乱，碍于其他亲戚在场，她只能跟在黎呈瑞身边，关上阳台的门。
黎呈瑞看着她憔悴的脸，脸上多了几根皱纹，身形比之前更清瘦，规矩约束着她的骨骼，岁月蚕食了她的血肉，有那么一瞬间，黎呈瑞只看见了一具骷髅。
母亲抬眼望着他，那双不再年轻的眼里满是血丝，这个他曾经偷偷怨恨过的女人悄悄老了。
“妈，我有事想问你。”
黎呈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之间的沟通太少，连称呼说出口都烫嘴，百般不自在。
在他开口之前，母亲竟然先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黎呈瑞扶着阳台，“嗯……多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母亲全盘参与了吗？按照黎正行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让她知道太多……
黎呈瑞笑得有些冷，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孩子？如果你坦白，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眼前的人果然焦急地摇头，身姿依旧端庄，从背影上看不出发生了争执，她小声申辩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抢，是你父亲把你带回来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捂着脸，微微弓起后背，小声重复道：“我真的没有抢别人的孩子……”
黎呈瑞心里莫名轻松了，她真的没有参与，甚至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他高兴又不高兴，少了一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