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哎，将军，我有一事想要向你请教，你在田里劳作，怎么能知道是我来了呢？”哥舒亶重新跳上马，好奇问道。
nbsp;nbsp;nbsp;nbsp;洛北又笑了，他伸出手臂，金雕从空中俯冲而下，乖乖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nbsp;nbsp;nbsp;nbsp;哥舒翰惊叫一声：“这是你的金雕？！它偷了我的猎物！”
nbsp;nbsp;nbsp;nbsp;“不可无礼。”哥舒亶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洛将军。”
nbsp;nbsp;nbsp;nbsp;“这就是哥舒翰吧？于阗一别，如今已经是个少年人了。”洛北笑道：“你放心，你的猎物我已经命人留下了，一会儿就还给你。不过，要不是它带来了标着哥舒部族标记的羽箭，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为你们置下这顿丰盛的午饭。看在一会儿的午饭份上，你就不要见怪了，如何？”
nbsp;nbsp;nbsp;nbsp;哥舒翰看着他一身农民模样，语气略带迟疑：“你，您您客气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和哥舒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nbsp;nbsp;nbsp;nbsp;骑队一入城，喧哗的人声便如一股海浪扑了过来。街道两边满是各色商铺，彩旗招展，酒幌飘摇，一桩桩楼房之间的空地上，还有不少人撂地摆摊，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人流不断——好在哥舒部的青年子弟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城镇，各个放慢了脚步，在看街边人卖东西。
nbsp;nbsp;nbsp;nbsp;“碎叶城战乱多年，各处坊墙早被毁得七七八八。”洛北温声道：“后来昭武九姓战乱，城里又挤满了从那边逃难来的粟特人。撂地摆摊，街边设店已经成了惯例，我也就不打算硬把坊墙修起来。”
nbsp;nbsp;nbsp;nbsp;“我又不是朝廷来的御史，将军何必和我解释这个。”哥舒亶笑道：“不过这样的事情，怕也只有你能做成。”
nbsp;nbsp;nbsp;nbsp;但凡换了旁的军纪不严的将领，这些商人和店铺免不了要被无故洗劫。
nbsp;nbsp;nbsp;nbsp;他们一路闲话些草原和碎叶城的事情，便到了安西衙署附近。衙署已按照四品将军的品级为哥舒亶一行人做了布置，几人约好午宴的时间，才各自在门口分别。
nbsp;nbsp;nbsp;nbsp;“这就是洛将军么？”躺到驿馆柔软的床榻上时，哥舒翰还是不敢相信，扯了扯哥舒亶的衣袖：“堂兄，我明明记得，从前在于阗的时候，他比现在这模样威风多了。”
nbsp;nbsp;nbsp;nbsp;哥舒亶捏了捏他的脸：“你呀，什么时候养成的这股先敬罗衣后敬人的脾气。你倒不妨想想，朝廷那么多州县，那么多官员，有哪位三品大员能与百姓在田间共同劳作？你自己呢？别说种田了，今天早上的马鞍还是亲兵帮你套的吧？”
nbsp;nbsp;nbsp;nbsp;哥舒翰没想到这件事情能被他抓包，缩了缩脑袋，生怕被他再罚一顿。
nbsp;nbsp;nbsp;nbsp;“明日起，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哥舒亶敲了敲他的脑袋：“不要指望在战场上也有人帮你套马鞍。”
nbsp;nbsp;nbsp;nbsp;哥舒翰讪讪应了，可当他回到房间，由馆驿的仆役抬来热水供他洗漱时，他又免不了自得起来，他挑挑拣拣，在包袱里找了件最华贵的衣裳，穿挂了金蹀躞，白玉佩，戴了一身的配饰，才兴冲冲地去安西衙署中参加午宴。
nbsp;nbsp;nbsp;nbsp;哥舒亶只换了一件端正的红色圆领袍，见他穿得这样华贵，只是摇了摇头，也懒得训他。
nbsp;nbsp;nbsp;nbsp;两人步入安西衙署，只见楼阁高企，处处雕梁画栋，数株青松掩映着屋檐，下方的风铃正在随风轻摆。地面皆由青白石板镶嵌，两边玉栏环绕，两边大柱飞鹰盘旋。
nbsp;nbsp;nbsp;nbsp;两人一道步入正堂，洛北高坐在牙床之上。他已换了突厥人的装扮，将一头乌云般的辫发垂在脑后，团花织金的绿绫袍外别出心裁地束了一条玉带，见到两人走进来，一双含笑的金色眼眸望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哥舒亶理了理衣袍，半跪在地，还没顾上去拉哥舒翰的衣袍，哥舒翰已经一弯膝盖，跪倒在地上，他顾不上那些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的配饰，俯身在地：
nbsp;nbsp;nbsp;nbsp;“见过洛将军。”
nbsp;nbsp;nbsp;nbsp;洛北走下牙床，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这孩子多礼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他应该的。”哥舒亶整了整衣袍，也郑而重之地半跪在他面前：“还请将军上座，容我道礼。”
nbsp;nbsp;nbsp;nbsp;洛北笑道：“哥舒将军何必如此，刚刚在城外我们不是已经互相见过礼了？”
nbsp;nbsp;nbsp;nbsp;“刚刚是大唐的右卫将军拜见大唐的安西副大都护。”哥舒亶沉声以突厥话道：“现在是哥舒部的族长拜见伟大的乌特特勤。”
nbsp;nbsp;nbsp;nbsp;他执意如此，洛北也不会阻拦，他重新端坐回牙床之上，看着哥舒亶以手抚肩，道了一个突厥大礼：
nbsp;nbsp;nbsp;nbsp;“见过乌特特勤。”
nbsp;nbsp;nbsp;nbsp;第164章nbsp;nbsp;“我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愿意七老八十时老死病榻上。”
nbsp;nbsp;nbsp;nbsp;“这是樱桃酥山？”
nbsp;nbsp;nbsp;nbsp;这场繁盛的午宴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一道点心上来的时候，哥舒翰已醉了八成，望见那金碟中牛乳冰如雪山，樱桃红如朱砂，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口：“好吃好吃，这杏酱配的也好，这样的点心，我在长安都没吃过呢。”
nbsp;nbsp;nbsp;nbsp;席上众人哄笑一堂。哥舒亶笑骂道：“算你小子聪明，今日操持宴会的褚郡君，就是宫中女官出身，你也算见过世面了。”
nbsp;nbsp;nbsp;nbsp;“是这样，失敬失敬。”哥舒翰站起来要对褚沅行礼，却低估了自己的酒量，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上。他身侧的阿拔思忙扶了他一把，把他交给仆役们带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既然有人醉倒，我这个东道主也算陪到位了。”洛北起身笑道：“褚郡君、吴判官还有巴彦他们下午都还有事，哥舒将军，你和我一道去城外走走如何？”
nbsp;nbsp;nbsp;nbsp;“是。”哥舒亶起身应了，两人一道，率先起身离席而去。
nbsp;nbsp;nbsp;nbsp;日头还高悬在天上，城外的田野里一片寂静。洛北和哥舒亶纵马小半日，来到了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
nbsp;nbsp;nbsp;nbsp;天高云淡，远处的天山雪顶莹莹地放着光。
nbsp;nbsp;nbsp;nbsp;哥舒亶轻轻叹了口气：“道元堂叔把哥舒翰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这孩子久在长安，怕是被京中的纨绔子弟带坏了。我已下了大力气去纠他的言行，没想到还是在你面前露了怯。”
nbsp;nbsp;nbsp;nbsp;洛北笑道：“他毕竟生在长安的富贵堆里，有些贵胄子弟习气，也不必过度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