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帕罗耶斜斜地望了他一眼:“好像现在你才是那个阶下囚吧,大唐都护,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他用一种甜得发腻的目光看着公主:“公主殿下才是我的主人。”他继续往前跳了一步,就像那舞步永无休止。
nbsp;nbsp;nbsp;nbsp;洛北无奈地把目光重新投回公主身上:“让他停下来。”
nbsp;nbsp;nbsp;nbsp;“可以。”公主依旧望着他,没有肯把目光从他身上挪走半分:“但我还是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她用涂着丹蔻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外袍:“把你的衣袍脱掉。”
nbsp;nbsp;nbsp;nbsp;洛北怔了一怔,自踏进这间酒肆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错愕的神色,而后他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这真是太可笑了”
nbsp;nbsp;nbsp;nbsp;“脱掉!”公主用近乎尖叫的音量打断了他的感慨:“不要露出那种神情,我讨厌你那种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自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现在还不是要受我的摆布吗?”
nbsp;nbsp;nbsp;nbsp;洛北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解开衣袍,一并丢下地面,露出精壮的腰身:“现在可以让你的人把褚郡君放下来了吧?”
nbsp;nbsp;nbsp;nbsp;“可以。”公主伸出纤纤素手,向远处的帕罗耶招了招手:“过来,帕罗耶。”
nbsp;nbsp;nbsp;nbsp;帕罗耶一召即至,他在公主唇边偷了个吻,才把褚沅丢在地上。褚沅依旧在昏迷之中,只有在头磕到地面时才下意识地蜷起身。
nbsp;nbsp;nbsp;nbsp;洛北叫了她一声:“沅儿!”
nbsp;nbsp;nbsp;nbsp;“你的那些对手都应该看看你脸上的神情惊慌失措。”公主笑了笑,用脚尖踢了踢褚沅的小腹:“别担心,她还没死呢。”
nbsp;nbsp;nbsp;nbsp;“你给她喝了什么?”洛北问公主:“你也曾经给你的父亲喂下一样的东西吧?殿下。”
nbsp;nbsp;nbsp;nbsp;“父亲那个老东西,他不配做父亲。”公主娇媚的面容忽而扭曲起来:“他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用自己女儿的身体去献媚那些人他老逼我去昭怙厘寺,啊佛家清净之地,真是一派胡言!你为什么不一把火把那里烧掉!”
nbsp;nbsp;nbsp;nbsp;洛北道:“所以你有意让白迦叶在晚宴上死去,为的就是让我揭开昭怙厘寺与默啜勾结的真相。你想逼我灭佛。”
nbsp;nbsp;nbsp;nbsp;“反正那些秃子也不会服从你的统治,他们承认了你,就等于承认了祆神的权威,是吧,伟大的,祆神化身的,乌特特勤。”公主咯咯地笑了几声:“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他们都杀光——”
nbsp;nbsp;nbsp;nbsp;她说着说着,似乎是沉醉于尸山血海的狂想,终于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这轻笑逐渐变为一阵疯狂的大笑,最后她俯下身去,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垂眸望着她纵情狂笑,像一尊无害的佛像。
nbsp;nbsp;nbsp;nbsp;公主抬头望见他无悲无喜的眉眼,挫败地一挥袖子:
nbsp;nbsp;nbsp;nbsp;“不要,不要用你的那种目光看着我!怜悯,同情?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和同情!收起你的仁慈,我才是这里的主宰,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你!”
nbsp;nbsp;nbsp;nbsp;洛北以目光迫使她与自己对望,成功地把她的嗓音压在了喉咙里,他轻轻地,缓缓地开口:
nbsp;nbsp;nbsp;nbsp;“我同情你,是因为你想把你经历过的一切加诸我身,然后以此来羞辱我。但你不能如愿,因为我不会对此感到耻辱。”
nbsp;nbsp;nbsp;nbsp;他以体重压下半边波斯毯,伸手碰了碰公主的脸颊:“哪怕此刻是我在台上,你在台下,也一样。”
nbsp;nbsp;nbsp;nbsp;公主愤恨地挣开他的手:“收回去,狗东西,你”她似乎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骂他,只得冷哼一声,唤起一边的侍从,“帕罗耶,你的刀子呢,拿出来,我要给这个自命不凡的人一点教训。”
nbsp;nbsp;nbsp;nbsp;她接过帕罗耶手中递过来的刀,白刃一横,架在褚沅的脖颈上:“你很珍爱她吧?在长安城里,你愿意拿自己的军功和爵位来和天子换她的性命,伊逻卢城里,你为了她才心甘情愿地踏进我的圈套。现在呢?你愿意拿什么来和我换她?”
nbsp;nbsp;nbsp;nbsp;洛北低垂眼眸,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之后,他才抬眼问公主:“你要我拿什么来换?”
nbsp;nbsp;nbsp;nbsp;“你自己的性命。”公主笑着道。
nbsp;nbsp;nbsp;nbsp;“可以。”洛北立刻答应了她,没有丝毫犹疑。
nbsp;nbsp;nbsp;nbsp;公主本想笑他的虚伪,听他真的答应,反倒有点急了,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洛北:“你愿意?!你疯了,你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没有为什么,”洛北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发问:“给我一把匕首,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应当履行诺言。”
nbsp;nbsp;nbsp;nbsp;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倒是帕罗耶不解风情地从地上拾了洛北自己的那把金刀,丢上波斯毯:“给你!”
nbsp;nbsp;nbsp;nbsp;他脸上骄傲的笑容还未消失,就被公主一巴掌扇歪了脸:“谁许你轻举妄动!你疯了?!”
nbsp;nbsp;nbsp;nbsp;“但他碰你的脸,公主殿下,难道他不该死吗?”帕罗耶反倒与她争辩。
nbsp;nbsp;nbsp;nbsp;洛北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才把他们的目光重新引到自己身上:“公主殿下,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在我赴死之前,我希望你能望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会履行诺言。”
nbsp;nbsp;nbsp;nbsp;公主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才抬头看向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你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一个秘密。”洛北轻轻地笑了,他反手将刀尖对着自己的胸膛,挥手作势要刺——
nbsp;nbsp;nbsp;nbsp;下一刻,金刀自他手上挥出,削断了支撑波斯毯的一根绳索,直直地钉在墙上,发出一声轰鸣。
nbsp;nbsp;nbsp;nbsp;公主错愕地抬起头,还未张口说些什么,手上的匕首已被另外一人反手夺下。
nbsp;nbsp;nbsp;nbsp;褚沅夺过匕首,抬膝飞腿重重地踢开公主,错身避开帕罗耶扑来的一刀,双手撑过地面,打了半个倒手翻立住身形,将手中匕首向前一掷,正中帕罗耶喉管。
nbsp;nbsp;nbsp;nbsp;“你——”公主要说什么,那染过人血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颈间,正往下汨汨地流血,温热的血,“你没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