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第251章nbsp;nbsp;传说是洛北天命已尽，到了魂归九天的时刻。
nbsp;nbsp;nbsp;nbsp;纵然阙特勤和郭知运封锁消息的动作极快，宴饮之后再未露面的主帅还是在营中掀起了一阵恐慌不祥的氛围。
nbsp;nbsp;nbsp;nbsp;无数窃窃私语在营帐之中流传，其中最好的传说是洛北已替大唐征伐了边境十余年，如今突厥、突骑施、河中、大食、吐蕃等归附的归附、灭国的灭国、乞和的乞和。洛北天命已尽，到了魂归九天的时刻。
nbsp;nbsp;nbsp;nbsp;最差的流言是从归附的吐蕃营帐里传出的，那里的人们说，是逻些城的吐蕃法师用秘术诅咒了唐人的主帅，唐人的主帅必将为他的胜利付出代价。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流言不可避免地传到慕容曦光耳中，年轻的西海郡王怒不可遏，他责令通查全军，非要把流言的源头纠出来不可。但愤怒之外，这些追随洛北多年的将军们也难免露出惊惶无主的目光。
nbsp;nbsp;nbsp;nbsp;数日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把事情变得更坏。
nbsp;nbsp;nbsp;nbsp;为了躲避风雪，阙特勤和郭知运决定把大军撤入城中。
nbsp;nbsp;nbsp;nbsp;当军人们排成长列，如流水一般进入伏俟城中时，大雪便突如其来地落了下来，几乎是片刻之间，天地之间只有风雪茫茫，只有一片银白。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是谁说，这是上天要全军为主帅戴孝，这是上天要为洛将军送行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下就连多日来以副帅之身主持内外庶务的阙特勤都听到了，他什么都没说，却在下城楼时跄踉了步子，重重地摔了一跤。
nbsp;nbsp;nbsp;nbsp;“左贤王！”骨力裴罗连忙去扶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们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怎么办？阙特勤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他不过是在挚友突然病重的时候替他主持了几日军事。就像过去他们在突厥牙帐里互相打掩护，这一切很快又会自然而然地回到正轨。
nbsp;nbsp;nbsp;nbsp;“胡说什么？！”他咬牙对这个将会继任回纥部首领的少年道，“你家大汗还没死呢！”
nbsp;nbsp;nbsp;nbsp;骨力裴罗期期艾艾地应下来，伸手擦干要凝成冰碴的眼泪，好像他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是。左贤王。”
nbsp;nbsp;nbsp;nbsp;可回到洛北修养的卧房之中，阙特勤也忍不住双手掩面：
nbsp;nbsp;nbsp;nbsp;“我说乌特。你不会真的把这个摊子丢给我吧？你真把我当大唐忠臣啦？你不怕我立刻号令各部，围攻大唐边境吗？要知道，自青海西下，先到凤翔，之后就是长安……”
nbsp;nbsp;nbsp;nbsp;他碎碎念地说完，又回头去看洛北的脸，他的兄弟和挚友依旧躺在那张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
nbsp;nbsp;nbsp;nbsp;“我求过祆神。”阙特勤抓着他的手腕，还好，脉搏声还在，“祂应允我们赛完那场赛马，祆神他……不会这么快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nbsp;nbsp;nbsp;nbsp;“阙特勤将军。”郭知运本来通告他军情，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哽咽了声音，“军报……”
nbsp;nbsp;nbsp;nbsp;阙特勤站起身：“说！”
nbsp;nbsp;nbsp;nbsp;“吐蕃赞普亲自带兵东进，要收复苏毗！”
nbsp;nbsp;nbsp;nbsp;“这是演给我们看呢！”营中议事时，哥舒翰差点掀了桌子，“长安的议和使团一个接一个，大军还在偷偷地往前线压。吐蕃王家想得美！我要出兵去教训他们！”
nbsp;nbsp;nbsp;nbsp;“不要冲动。”哥舒亶揉了揉眉心，劝住自己这位侄子，“狂风朔雪的季节，出兵向西和自杀没有区别。吐蕃人久在高原，适应那里的气候，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那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我们不成？！”哥舒翰拉高了声音，“若是苏毗失陷，长安的谈判怎么谈？更重要的是……”
nbsp;nbsp;nbsp;nbsp;“长安会怎么看洛将军？”
nbsp;nbsp;nbsp;nbsp;这一句话把帐中拉进了一片冷肃的沉默之中。他们遮遮掩掩，只告诉长安来的监军御史裴耀卿洛北是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nbsp;nbsp;nbsp;nbsp;但裴耀卿又不是傻子，军中流言乱飞，一众高级将领仓皇至此，便是猜，也能猜到个中缘由。
nbsp;nbsp;nbsp;nbsp;要是苏毗这战一败，长安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撤掉洛北这个主帅，把他手中的军权收到皇帝手中。
nbsp;nbsp;nbsp;nbsp;“我带兵去。”
nbsp;nbsp;nbsp;nbsp;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坐在门边的李嗣业忽而起身，他身上伤未痊愈，此刻是靠着自己的那柄陌刀在说话：
nbsp;nbsp;nbsp;nbsp;“大帅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危难当头，我当效死以报。”
nbsp;nbsp;nbsp;nbsp;他望着众人，眼中一片赤诚：“军中受大帅深恩的兄弟不在少数，我愿从他们之中征召一支敢死队，西去苏毗与吐蕃人对峙。”
nbsp;nbsp;nbsp;nbsp;慕容曦光看着他，唇边不禁流露一抹苦笑，谁能想到洛北还曾殷切期望过这个年轻的将领成为河中的定海神针：
nbsp;nbsp;nbsp;nbsp;“好，既然如此，你去征召部队吧。等到雪一停，你们就出发，我会派出吐谷浑部队护送你们，记住，若非吐蕃主动出击，不要轻易出战。”
nbsp;nbsp;nbsp;nbsp;“是。”李嗣业抱拳应下，转身出了帐篷。
nbsp;nbsp;nbsp;nbsp;风雪之中，王训与他身形交错，这个沉默内敛的少年人此刻紧握着双拳，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怒：
nbsp;nbsp;nbsp;nbsp;“各位将军，我抓到了！”
nbsp;nbsp;nbsp;nbsp;阙特勤凝眉问他：“抓到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吐谷浑王子坌达延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