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我听洛将军说，郡君曾为女皇执掌情报机要，因而安乐公主和皇后用尽手段，非要拿到你手中的情报网络不可。难道郡君竟在皇后和公主面前耍了花招？”
nbsp;nbsp;nbsp;nbsp;褚沅掩唇一笑：“张御史这问题我可不敢回答。”她催马快走几步，移步到旁边去和前来的使者交谈了。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只得再度把目光望向洛北：“洛将军可否为我解惑？”
nbsp;nbsp;nbsp;nbsp;洛北本在远望终南山，听到张孝嵩这话，才回头来看他：“孝嵩，一张情报信息的网络，岂是一张名单就可以移交的？”
nbsp;nbsp;nbsp;nbsp;“可我们在军中审讯时，不总是在得到名单之后便停止么？”张孝嵩道。
nbsp;nbsp;nbsp;nbsp;“是，可在军中，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便是把名单上的人一网打尽。”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声道：
nbsp;nbsp;nbsp;nbsp;“或杀或抓，不得遗漏。可安乐公主和皇后所做之事，却是要把这张网络据为己有。想想吧，孝嵩，这些人的司掌不同、消息来源不同、能各自被驱动的利益也不同……即使皇后和公主能在其中插入自己的人手，他们又能得到多少信任？”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恍然大悟：“所以，安乐公主确实得到了那张网，可她手上那张网能发挥的力量不及女皇时代的百分之一。”
nbsp;nbsp;nbsp;nbsp;“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对长安城中的一砖一石都了如执掌。”褚沅目送那使者打马去往远方，又回到他们身边：“虽然诏书已下，长安城中依旧一片混乱。如若张御史和洛将军应允，我要快马赶回城中，与我宫中的几个旧友见面。”
nbsp;nbsp;nbsp;nbsp;张孝嵩颔首：“好，让洛将军派他的卫队护送你。”
nbsp;nbsp;nbsp;nbsp;“不必，惊起太多注意，反而容易惹来麻烦。”褚沅摇了摇头：“只需派出一两个精干侍卫与我同行就好。”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轻一拍手：“这可真是难倒我了，我才把精干的将军们派往各地镇守。褚郡君，若蒙你不弃，我出发护送你回长安。”
nbsp;nbsp;nbsp;nbsp;褚沅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到洛北对她眨了眨左眼，便下意识地应允下来：
nbsp;nbsp;nbsp;nbsp;“好。”
nbsp;nbsp;nbsp;nbsp;“好，那我们轻装简行，先行入城。”洛北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孝嵩，使团和仪仗，就拜托你了！”他说罢，挥手轻拍了一下褚沅的坐骑，自己也猛然催马，飞奔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哎！”张孝嵩本想拦他，但他看着眼前飞驰而去的洛北，忽而想起，他们这位主帅是精于奔袭，惯常驾马飞奔在草原、雪山和荒野之间的。
nbsp;nbsp;nbsp;nbsp;叫他跟着慢悠悠的使团走了这许多路，怕是早就不耐烦了，能让他出去透个风，也是好事。
nbsp;nbsp;nbsp;nbsp;想到此处，张孝嵩就没有再喊，只自顾自地从马鞍下抽出一本新得的诗集，合着马蹄慢悠悠的节奏，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nbsp;nbsp;nbsp;nbsp;九月的长安秋意正浓，洛北和褚沅一入城中，便被满城的金黄橙红迷了眼，朱雀大街上，商旅如织，曲江池畔，游人如梭。似乎长安城的繁华百世不改，万代不变。
nbsp;nbsp;nbsp;nbsp;“劳烦阿兄在此地稍候。”褚沅带着洛北七绕八绕，绕到昆明池边一处繁华的楼阁之中。这楼阁有一片临水的露台，风景最好，坐在那里，正能看到几只白鸥在水面嬉戏。
nbsp;nbsp;nbsp;nbsp;褚沅唤来店家，与他低声交待数句，店家应声而去，不一会儿，给洛北端出一只放着满绣锦缎布团的矮榻，又在矮榻前摆满一桌佳肴，请洛北享用：“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nbsp;nbsp;nbsp;nbsp;“店家客气。”洛北对店家微微颔首，拎起桌上的八楞金瓶，望自己面前的白玉杯中倒满了一杯三勒浆，慢慢地自斟自饮起来。
nbsp;nbsp;nbsp;nbsp;褚沅在暗处微微向他福了福身，就隐匿到人群之中去了。洛北知道她行事谨慎，也不往那边看一眼，只望着秋日里湛蓝的天空。
nbsp;nbsp;nbsp;nbsp;“店家！”“店家！”
nbsp;nbsp;nbsp;nbsp;几声此起彼伏的喊叫，打断了他难得的闲适。他坐直身体，抬头望去，只见十来个衣着华贵，呼朋唤友的青年贵胄正朝这边过来。在他们四周，也有十几个仆役围着他们跑来跑去。
nbsp;nbsp;nbsp;nbsp;说话之间，已有人付了银钱，要包下这片临水露台宴游赏景。
nbsp;nbsp;nbsp;nbsp;店家赔着笑：“几位贵客如蒙不弃，便留给小老儿的朋友一隅之地。他是来此等人的，小老儿若贸然将人赶走，叫他和人失散，总是不好。”
nbsp;nbsp;nbsp;nbsp;洛北也站起身，微微拱手：“有劳。”
nbsp;nbsp;nbsp;nbsp;那仆役尚在举棋不定，为首的一个贵胄子弟见洛北气度不凡，率先应下：“无妨，无妨，兄台，可要和我们一道宴饮否？”
nbsp;nbsp;nbsp;nbsp;洛北摆了摆手，以示敬谢不敏。那人也没有再劝，说话间，那边的宴席已经开了起来。洛北侧耳听了一会儿，方知道这些人都是朝中高官家中的子侄，如今是一起出来赏秋的。
nbsp;nbsp;nbsp;nbsp;“之涣！你这酒令可是输了，要么喝酒，要么做首诗来。”
nbsp;nbsp;nbsp;nbsp;席上有人酒令落败，众人便一道起哄，那被称作“之涣”的少年也不怯场，将桌上的银错鎏金酒船端起，一饮而尽：“拿纸笔来！”
nbsp;nbsp;nbsp;nbsp;仆役正要端上纸笔，却听马蹄声纷至沓来，一不留神，险些将手中纸笔打翻。
nbsp;nbsp;nbsp;nbsp;不远处，一个肩上站着猎鹰的戎装青年打马朝这边闯来，他催马踏入淤泥之中，也不下马，只伸出胳膊，越过露台边的栏杆，高声叫：“喂！喂！取酒来。”
nbsp;nbsp;nbsp;nbsp;那一众贵胄子弟都呆住了，不知道这闯入宴会中的无礼青年到底是什么人，怎敢这样伸手问人要酒。
nbsp;nbsp;nbsp;nbsp;洛北也好奇地望过去，只觉得这人眉眼之间甚是眼熟。但他久在塞外，无心与长安城中的贵胄子弟来往，更兼褚沅惯常乘坐的车驾已经停在了门前——这大概意味着，褚沅与她宫中旧友的谈话就要结束了。他不愿出头，只在酒杯中又倒满了三勒浆。
nbsp;nbsp;nbsp;nbsp;那名叫“之涣”的少年眼见众人都望了过去，心中有些不忿，便往银错鎏金的酒船中倒满了酒，又高声道：
nbsp;nbsp;nbsp;nbsp;“诸位，既然无事，我们不妨行个新酒令，击鼓传酒，停到谁那里，就报出自己的门第及长辈的官品，官品高于上家者，就满饮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