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洛北把铁棍掷在一边：“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止戈休战了。”
nbsp;nbsp;nbsp;nbsp;那寺僧被他一带，没吃准重心，顺势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满面都是灰尘。他气得嘴唇发白，兀自拍了拍衣袍从地上爬起来：“你们竟敢在昭怙厘寺前闹事！我要告诉方丈去！”
nbsp;nbsp;nbsp;nbsp;“我们可没有！”裴伷先正要解释，却见那寺僧一溜烟跑得没影了。他正要转身叫那慧光，谁料那小僧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nbsp;nbsp;nbsp;nbsp;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我就说应该带着仪仗和卫队来，巴彦将军要是知道”
nbsp;nbsp;nbsp;nbsp;“他被我派去找阿拔思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且他就算是知道，来昭怙厘寺拜访方丈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是吧？”洛北摊开双手。
nbsp;nbsp;nbsp;nbsp;两人沿着山坡上的台阶缓步而上。一路都有极为虔诚的龟兹人带着香花和金银来供养佛祖，还有三五女眷，结伴而行。在众人之间，他们这样两手空空的人倒显得有些奇怪。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压低声音，以极轻的突厥话在洛北耳边道：“我粗略地估计过，今日非年非节，来供奉的人数也如此之多。只怕光在供奉这一件事上，这些寺院每年便能收到数万钱。”
nbsp;nbsp;nbsp;nbsp;洛北虽知寺庙豪富，但也不知道寺庙能豪富到这样的地步：“此话当真？”
nbsp;nbsp;nbsp;nbsp;“这还是少算了，莫忘了还有法会、法事、年节，至于寺庙的寺田、寺产，那更是不可胜数了。”裴伷先道，他话音未落，远远地就有一群拿着铁棍的僧人在寺僧的带领下冲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那寺僧身上的尘土还没拍干净，显得分外狼狈，一见洛北和裴伷先，忙伸手指了指他们：
nbsp;nbsp;nbsp;nbsp;“师兄，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在寺庙门口伙同那个小疯子慧光闹事！”
nbsp;nbsp;nbsp;nbsp;那护院僧人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好歹受过佛法滋养，他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是来礼佛的？”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以吐火罗语道：“我与我家公子是壮游到此，想来拜谒佛寺，并寻机会做些功德，刚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非有意冒犯贵刹。”他说着，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既能从流犯做到富甲一方的大商人，除却洛北作为“乌特特勤”的帮扶外，自己也颇有本事。
nbsp;nbsp;nbsp;nbsp;别的不论，就单在说话这门道上，他是极有心得的。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件事，是处处轻描淡写，每每都给几边留了颜面。
nbsp;nbsp;nbsp;nbsp;那护院僧人脸色越听越好看，越听手中的棍棒越拿不稳，末了，那护院僧人忍不住双手一合十，微笑道：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一场误会。两位贵客见谅。两位既从长安来，不如在敝寺多留些日子，敝寺后山还有些佛窟壁画，极为精美，若能在此地供奉佛窟一座，那是大大的功德呀。”
nbsp;nbsp;nbsp;nbsp;“好说，好说。”裴伷先笑道。
nbsp;nbsp;nbsp;nbsp;他们说话间正要往寺庙中走，先前那摔了跤的僧人忽而不干了：“护院师兄！你莫要被这两个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你看他们穿的衣裳，连仆从都不带，能有多少银钱？！我看他们一定是来寺庙闹事的！”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不慌不忙：“我与我家公子都喜欢清净，不喜欢有人追随。”
nbsp;nbsp;nbsp;nbsp;“这”护院僧人有些为难。
nbsp;nbsp;nbsp;nbsp;“护院师兄，你看，你看，我这大牙都磕了一半！”那僧人露出一口鲜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nbsp;nbsp;nbsp;nbsp;护院僧人皱了皱眉：“两位，若见了血，确乎有些严重。还请两位和我一道进院去面见知客师兄。”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好声好气：“大师，我与我家公子今日是有要事，实在脱不开身，可否等我们先面见方丈之后，再来寻知客法师？”
nbsp;nbsp;nbsp;nbsp;有了护院僧人撑腰，那巡查僧人顿时有了底气：“你们两个危险分子，还想去见方丈？！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洛北在那边听他们掰扯了小半日，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冷起那张俊朗面容，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只令牌，丢到那护院僧人手上：
nbsp;nbsp;nbsp;nbsp;“我是安西副大都护，昆陵郡公阿史那乌特，汉名洛北，奉命察查监院白迦叶被害案。叫你们方丈出来见我！”
nbsp;nbsp;nbsp;nbsp;第152章nbsp;nbsp;“寺中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见谅。”
nbsp;nbsp;nbsp;nbsp;“寺中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见谅。”
nbsp;nbsp;nbsp;nbsp;昭怙厘寺的禅房就修在山体之上，洛北通过木栈道登入室中，便觉一股阴凉扑面而来。墙壁上以彩绘描画着文殊菩萨的经变故事，在他们的头顶，一个个飞天或抱乐器，或缠彩带，或洒飞花，漫天飞舞。
nbsp;nbsp;nbsp;nbsp;洛北坐在上座的位置，手边是一盏方丈亲自捧上的清茶。老方丈的年纪比死去的监院白迦叶还要大，身板却挺得笔直，身体极清瘦，一把雪白的胡须飘在胸前，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nbsp;nbsp;nbsp;nbsp;洛北抿了一口清茶，轻轻往面前的矮桌上一放：“大师多礼了，我本不欲打扰佛门宝地，奈何事涉生死，不得已而为之。”
nbsp;nbsp;nbsp;nbsp;他的话语极客气，神情却很冷漠。方丈便猜不出他的心思，只得坐在一边，以生疏的汉话轻声道：
nbsp;nbsp;nbsp;nbsp;“……将军到访，是令敝寺蓬荜生辉的好事。至于监院师弟之事，老衲业已知晓，将军今日拜访，是怀疑寺中有人与此案有关？”
nbsp;nbsp;nbsp;nbsp;洛北从袖间取出一只纸包，轻轻铺开在方丈面前：“这是宫中御医从监院法师随身所带的佛珠上检出了毒药。这是一味叫做铅丹的毒药，它的用途么……我不说怕方丈也知道。”
nbsp;nbsp;nbsp;nbsp;那铅丹的粉末在灯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橙红色，这样鲜艳的颜料多是用于佛窟之中的壁画上。能使用这种毒药的人，必与佛寺关系极深，方丈对此心知肚明，他抿了抿嘴唇：“这可是事关重大，不知道将军目前可有怀疑对象？”
nbsp;nbsp;nbsp;nbsp;洛北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方丈一眼：“我这里可没有，难道说，大师心中有个人名？”
nbsp;nbsp;nbsp;nbsp;他似乎有些腻烦这套迎来送往，互相试探的把戏，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打断了方丈未出口的辩解。
nbsp;nbsp;nbsp;nbsp;方丈站在那里，面上似微有愠色，只是碍于洛北的身份，不敢当面说出来。他坐到了另外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