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如果这是一个局，是吐蕃人已经意识到无法从战场正面击败这位大唐军神，打算用频繁调动的军队、接连不断的夜袭配合着高原上的寒冷与瘴气一起拖垮他呢？
nbsp;nbsp;nbsp;nbsp;“我不担心这个。”洛北在寒风中轻轻咳嗽一声，“我担心的另有其人……”
nbsp;nbsp;nbsp;nbsp;他伸手远指，阙特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一支骑队正从长安方向奔驰而来。
nbsp;nbsp;nbsp;nbsp;半个时辰之后，黄门使者捧着鎏金令牌撞进了大帐之中，令牌上的盘龙在火光中张牙舞爪，使者尖细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nbsp;nbsp;nbsp;nbsp;“圣人口谕，着碛西镇守使、碎叶郡王洛北即刻返京！”
nbsp;nbsp;nbsp;nbsp;褚沅起身替洛北接过圣旨，话说得很客气：“请朝廷恕洛帅身患重病，不能起身，将此令暂缓。”
nbsp;nbsp;nbsp;nbsp;那小黄门似乎也与她认识，一见是她，气焰先缓三分：
nbsp;nbsp;nbsp;nbsp;“咱家也不想同褚姑姑为难，这不是圣命如此，不可违抗么？陛下可说了，朝中那些人都纠集起来，说洛将军不能履职，要收了他的兵权……陛下也是为了洛将军着想，才劝他回长安的。”
nbsp;nbsp;nbsp;nbsp;“陛下好意，臣等心领了，只是洛将军病重如此，挪动是要出大事的。”褚沅道，“就请陛下怜悯洛将军的性命，准他再在青海修养数日，如何？”
nbsp;nbsp;nbsp;nbsp;小黄门为难了半晌，见这一帐人皆没有要遵旨的意思，只得转身退了出去。褚沅追在他身后，塞给他一把金豆子：
nbsp;nbsp;nbsp;nbsp;“陛下那里如何？”
nbsp;nbsp;nbsp;nbsp;“陛下醒过来好久了，饭也吃的，事情也做的，就是不能太费心劳神。”小黄门掂了掂分量，脸上笑得更开心了，“褚姑姑，这差事你可太叫我为难了……”
nbsp;nbsp;nbsp;nbsp;“权且看在金子的面子上吧。”褚沅笑道，“还请陛下宽限则个。”
nbsp;nbsp;nbsp;nbsp;“陛下也难。”小黄门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褚姑姑都不知道朝中那些人说话多么难听，什么包藏祸心，什么蛇种豺性，什么……”
nbsp;nbsp;nbsp;nbsp;“打住。”褚沅晃了晃手指，“我只有一句话要问。”
nbsp;nbsp;nbsp;nbsp;“你出发之时，可知道下一批使者打算何时出发？”
nbsp;nbsp;nbsp;nbsp;第254章nbsp;nbsp;“将军大纛一到，那吐蕃小儿果然败退，如今他已经扎到距此地五十里的山间去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裴耀卿做了“囚犯”的第十五日。
nbsp;nbsp;nbsp;nbsp;平心而论，他这个“囚犯”做得无比悠闲。褚沅不愿声张此事，只宣称他生了病，需要静养，不准他随意出入营地，又从他手中把监军职务暗自接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而负责看管他的王翰一边当“看守”，一边给碎叶文馆新出的地理图册校稿。
nbsp;nbsp;nbsp;nbsp;两人自从那日便互相不说话，一直僵持着，直到有一回裴耀卿实在看不下去，提点了王翰几句漕运河道的标识。自那之后，王翰面上虽然对他还是不假辞色，遇到不确定之处，也会开口问问他。
nbsp;nbsp;nbsp;nbsp;白日里两人就在营帐中一同校稿，夜幕一落便各回各的营帐。除了不再接触那原本就不多的军报之外，裴耀卿竟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比之前有什么变化。
nbsp;nbsp;nbsp;nbsp;虽说他现在的日子，远比之前做监军时好过许多。但一日一日的时光飞逝，终究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他的任务没能成功。那位年轻的洛北将军依旧活着。
nbsp;nbsp;nbsp;nbsp;他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欣喜，大部分时候都真的像生了重病那般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直到这一日，有个小黄门趁着夜色摸到了他的营帐里。
nbsp;nbsp;nbsp;nbsp;“你是？”他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孔坐起身，“你是相王府里”
nbsp;nbsp;nbsp;nbsp;“裴典签不要多话。”
nbsp;nbsp;nbsp;nbsp;那小黄门向他比了个“嘘”字的手势，“典签”正是裴耀卿之前在相王府里的称号：
nbsp;nbsp;nbsp;nbsp;“之前相王匆匆一动，差点在陛下面前露了痕迹，这几日他只能闭门不出，以求避祸。”
nbsp;nbsp;nbsp;nbsp;裴耀卿皱了皱眉，猜到相王隔绝内外的法子失了成效：“相王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小黄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到裴耀卿手上：“请裴典签过目。”
nbsp;nbsp;nbsp;nbsp;裴耀卿点开信件，越读脸上的神情越沉：“相王殿下怎么会这么想，这”
nbsp;nbsp;nbsp;nbsp;小黄门被他吓坏了，忙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多说：“小人可不敢过问相王的事情，还请您老写下来。我已经和褚夫人说好，明日再起行回京。”
nbsp;nbsp;nbsp;nbsp;“天亮之前，我溜出去一趟。”裴耀卿道，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的时候，已发现自己的手心被冷汗浸透。
nbsp;nbsp;nbsp;nbsp;数日之后，当这小黄门打马走上前往长安的漫漫长路之时，洛北已经率军向苏毗行去。
nbsp;nbsp;nbsp;nbsp;时值初春，高原上的一切都在缓慢地苏醒之中，冰雪之下，绿意渐渐露头，阙特勤和李嗣业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照着他行过的道路一路疾行。
nbsp;nbsp;nbsp;nbsp;十日之后，唐军骑兵已经到达了苏毗境内。他们按照洛北的安排，将帅旗高高举起，又扬起数十面军旗，赤红的唐军军旗遮云蔽日，几乎塞满了半个山谷。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乌特——他一定得到了魔鬼的保护！”消息传到吐蕃军营，赤德祖赞惊得立刻跳了起来，他在自己的王帐中来回数十步，也没能压住心绪。
nbsp;nbsp;nbsp;nbsp;临时担任大论的韦·绮力心儿也是心事重重，高原的冬末春初多的是大风与冰雪，连吐蕃人自己都不敢轻易行走，谁能想到唐人的骑兵会来到这么快？
nbsp;nbsp;nbsp;nbsp;“这太奇怪了，不是说他遭到了吐谷浑人的背叛，中毒不起吗？”韦·绮力心儿深深长叹一口气：“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重新恢复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