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粘稠的血液从夏枢指缝里涌出,夏枢没有松手,直到索齐一动不动,彻底死绝,他才松开匕首,收起僵硬的挂在脸上犹如面具的笑容,瘫软在地。
nbsp;nbsp;nbsp;nbsp;“没事吧?”景璟见他脸色煞白,赶紧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nbsp;nbsp;nbsp;nbsp;“没事。”夏枢无力挡开他的手,只摇了摇头,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减缓下来。
nbsp;nbsp;nbsp;nbsp;帐篷里的两个女人一直在暗地里警戒外边动静,见外面由红雪美貌引发的异族人的吆喝声、呼哨声还是一阵阵的,此起彼伏,显然没人注意到帐篷里发生了流血事件,他们的大汗已经送了命。于是两人松了一口气,回头见夏枢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对视一眼后,明白了什么,便起身,帮着景璟把夏枢搀扶起来,围着火堆坐下。
nbsp;nbsp;nbsp;nbsp;帐篷里很静,几人都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景璟抓了几把草木灰,帮夏枢把手上的血液擦干净,又坐了一会儿后,见夏枢没有大碍,便站起身,把夏枢先前烤的肉拿出来,均分成二十五份。
nbsp;nbsp;nbsp;nbsp;两个女人——说是女人,其实都是只有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和夏枢、景璟差不多大年纪,则拿着不称手的长刀,嚓嚓嚓切着夏枢没切完的“树根”,动作比夏枢刚刚拿匕首切的都麻利,看起来被抓来前都是善于操持家务,非常勤劳的普通农家人。
nbsp;nbsp;nbsp;nbsp;夏枢静静地在火堆前烤了一会儿,感觉身体了暖起来,不再直冒冷汗,力气也恢复了些,手指不再不自觉地颤抖后,便撑着膝盖,站起身,缓缓朝索齐的尸体走去。
nbsp;nbsp;nbsp;nbsp;血液还没彻底凝固,匕首不能拔出来。夏枢没看索齐的脸,只扫了一眼匕首,就随地一坐,对着索齐的尸体道:“先前说分开前会把用药比例会告诉你,我说话算话,就现在告诉你,你且听一听吧。”
nbsp;nbsp;nbsp;nbsp;然后便垂着眼,神情平静地将解毒的药方及麻风病的治疗方法当着尸体的面完完整整地念了两遍。
nbsp;nbsp;nbsp;nbsp;景璟amp;女人们:“……”
nbsp;nbsp;nbsp;nbsp;三人此时就算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见到他如此操作,也是忍不住心底发毛。
nbsp;nbsp;nbsp;nbsp;不过深想一层后,又忍不住心生无奈和愤懑。
nbsp;nbsp;nbsp;nbsp;要不是异族人,他们何至于此!
nbsp;nbsp;nbsp;nbsp;明明大家都过得好好的,他们非要烧杀掳掠,残害李朝百姓……
nbsp;nbsp;nbsp;nbsp;异族人就该杀!
nbsp;nbsp;nbsp;nbsp;他们不该有心理负担。
nbsp;nbsp;nbsp;nbsp;“小枢哥哥……”景璟担心地开口,想要劝抚一番。
nbsp;nbsp;nbsp;nbsp;“我没事。”夏枢摇了摇头。道理他比谁都懂,但第一次动手夺取一条性命,还是不自觉的冷汗直冒,害怕手抖,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不过目光对上帐中三人的视线后,他心里又好受了许多。面前的以及帐外的这些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双儿,都还没好好看看这世界,就被异族人掳来,当畜生一样蹂躏,甚至啃食掉,遭受人世间最恶的黑暗……
nbsp;nbsp;nbsp;nbsp;他不该心生恐惧,也不该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面目全非,成了罪大恶极的恶人。
nbsp;nbsp;nbsp;nbsp;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他该做且必须做的。
nbsp;nbsp;nbsp;nbsp;而且不止是帐中的索齐,还有帐外的所有异族人……
nbsp;nbsp;nbsp;nbsp;夏枢平复了一下心跳,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坐起身来,努力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开始拉扯索齐的衣带子。
nbsp;nbsp;nbsp;nbsp;景璟一愣:“这是……”
nbsp;nbsp;nbsp;nbsp;“蒸汽有毒。”夏枢努力保持着镇定:“把他的棉袄用雪水弄湿盖到锅上,一会儿添些湿树枝在锅下,大家都去帐外。”
nbsp;nbsp;nbsp;nbsp;于是和昨日同样的场景出现了。
nbsp;nbsp;nbsp;nbsp;角落里的帐篷狼烟直冒,安王妃带着那个麻风双儿与两个伺候的女人,全部布包了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从帐篷里搬了干柴出来垫在门口雪地上,被子裹住身体,坐在上面透气。
nbsp;nbsp;nbsp;nbsp;几丈外监视的异族兵士远远看了一眼,便和同伴吐槽这李朝的高门双儿真是不顶用,烧个火都不会,估摸连饭都不会做,这要是抢回家根本就是个废物。同伴们哈哈大笑,纷纷赞同,对着李朝的双儿们就是一番污言秽语的评头论足。然后论着论着,目光就不自觉的再次被不远处山坡上的美人吸引,嘴里喃喃感叹这个才是人间极品。所以他们也就忽略了,今日帐篷里隐约的“呜呜”声消失了。
nbsp;nbsp;nbsp;nbsp;夏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山坡的皑皑白雪上竟是红雪在翩翩起舞。她长发披散,双脚赤裸,一身红纱薄绢伴着动作翻飞,长及腿部的发丝随着寒风摇曳,在星辰逐渐闪现的夜空下,在纯白干净的大地上,美的如同一个不沾凡尘的仙子。
nbsp;nbsp;nbsp;nbsp;所有男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不停地叫嚣着:“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nbsp;nbsp;nbsp;nbsp;夏枢一脸疑惑:“这怎么回事儿?”不是叫红雪在附近,她怎么跑那么远,而且,大冬天的那么冷……
nbsp;nbsp;nbsp;nbsp;“刚刚王妃在帐篷里的时候,大王子的侍从叫住正在干活儿的红雪姐姐,给了姐姐一身衣裳,要她换上。说是大王子晚上想看红雪姐姐跳舞,以免传染什么病,要红雪姐姐先去山坡那里试舞彩排,让大家观赏指点一番。”夏枢身边的女孩子小声道。
nbsp;nbsp;nbsp;nbsp;夏枢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许是见他脸色不好,女孩子偷偷看了看周围,低声解释道:“红雪姐姐说不用担心她,她会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叫王妃见机行事。”
nbsp;nbsp;nbsp;nbsp;夏枢看着寒风中只着薄纱、脸色苍白的红雪,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当时红雪的双生弟弟红霜还在,他们姐弟俩也如今日这般,因为一张姣好的面容,也因为各方的筹谋算计,大冬日的被套上一层或隐或现的红纱,出现在李朝群臣及家眷的聚会上,成为各方角力与观赏的玩物……
nbsp;nbsp;nbsp;nbsp;两年了,红霜已逝,红雪的命运却依然没有改变。
nbsp;nbsp;nbsp;nbsp;夏枢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那就见机行事吧。”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索古帐篷之前的积雪被清扫一空,露出大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