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于是正如奚彻所料,在离他的身体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褚七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搂着奚彻,一只手攀在铁链上,却如何都不能再靠近了,奚彻试着朝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法阵产生的斥力达到最大,令他寸步难行。
nbsp;nbsp;nbsp;nbsp;奚彻试了几次,眼见褚七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起来,他的额头也布满了冷汗,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奚彻终于妥协:“算了,放弃吧。我们先下去。”
nbsp;nbsp;nbsp;nbsp;可是褚炎不想放弃,他紧紧皱着眉头,并不作声,只是死命抓住那根铁链——离他的身体只剩这么一点点距离,却要在这时候妥协?他办不到。奚彻见他如此,以为他逞能,便道:“你对付不了它们的,这是慎王阿撒斯的宝具,多少神族都拿它们没办法,你只是一只妖,对付不了不丢人。”
nbsp;nbsp;nbsp;nbsp;褚炎听到这话,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于是支撑不住,顺着铁链一路落回地上。
nbsp;nbsp;nbsp;nbsp;褚炎看了奚彻一眼,心里微微有些恼火。然而对方并没有在看他,只是不甘心地盯着头顶,自然也感觉不到他的恼火,于是褚炎心里那一丁点恼火也“嗖”得一下消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这家伙,被自己的法器限制住行动,更应该觉得恼火才对。而且褚炎本来就没特别恼火,因为知道这是阿撒的东西,对付不了它,褚炎也没觉得特别没面子。
nbsp;nbsp;nbsp;nbsp;这种微妙的心态没法解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如果给这两个法器换个主人,褚炎一定不会这么轻轻松松放弃。
nbsp;nbsp;nbsp;nbsp;从很早之前,他便甘愿败在阿撒手里。
nbsp;nbsp;nbsp;nbsp;褚炎带着奚彻落到地上之后,失去了属于神族的对抗力,此处阵法便回归平静,那种窒息感逐渐消退下去。
nbsp;nbsp;nbsp;nbsp;奚彻一直抬头盯着大敕和烛幽,深深感到这件事十分麻烦。大敕现世不是好事,他还在想其中原因,却原来连着他的尸体都找到了。
nbsp;nbsp;nbsp;nbsp;真不知是谁这么好本事,掉进昆玉冰山峡谷里面都能重新捞上来。哦,如果是金铃子,那也有可能,这家伙可牛逼了。虽然暂时不明白他们把自己的尸体悬挂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可只看这邪门的阵法,就能明白他们没打算干什么好事,锁链向外延伸出去,不知对面绑着什么东西,奚彻却不由地想到了通过毕源的魂魄看到的那些场景。不论如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里毁掉,最好连着他的两个法器一起毁掉。可是这是一个悖论,这世上能毁掉大敕和烛幽的只有金混吾,而能够召唤出金混吾的只有自己上一世属于阿撒斯的身体——想要把他的身体拿出来,却又要毁掉大敕和烛幽。
nbsp;nbsp;nbsp;nbsp;这好像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论从哪方面入手,都会陷入僵局。
nbsp;nbsp;nbsp;nbsp;褚炎见奚彻一直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便忍不住想,如果阿撒的魂魄是在原本的身体里面,那该多好,虽说他并不在意阿撒的容貌是如何的,可是他原本的身体近在眼前,褚炎也忍不住想追求一个完完整整的他。
nbsp;nbsp;nbsp;nbsp;许久,奚彻深吸一口气,似乎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nbsp;nbsp;nbsp;nbsp;褚炎便点点头,他回头深深看了身后的阵法,与奚彻一同离开此处。
nbsp;nbsp;nbsp;nbsp;奚彻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便在撤离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包括那把椅子上的阵法也重新弄回原来的模样。褚炎一直沉默到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打算旁敲侧击从奚彻口中知道点什么:“刚刚看你挺激动的,你跟地下关着的那个人很熟么?”
nbsp;nbsp;nbsp;nbsp;——他这种问法纯属倒打一耙,分明他自己也激动得不得了,却要先发制人。更惨的是,奚彻当时只顾着激动了,完全忘记身边这个人的反应如何,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nbsp;nbsp;nbsp;nbsp;奚彻没心情编造更深详细的谎言来应付他,便道:“只是以前听说过阿撒斯的名字罢了,虽然我是魅魔,可是也算魔族……天生就会崇拜战斗力强大的魔族。这很正常啊。”
nbsp;nbsp;nbsp;nbsp;褚炎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也听说过阿撒斯的名字,可以理解他有很多崇拜者。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传言中他可是满减络腮胡子,黑面獠牙,是个壮汉,而不是这种漂亮的少年。”
nbsp;nbsp;nbsp;nbsp;这种情形下听到有人夸生前的自己漂亮,奚彻心情有些复杂,他只得继续编造谎言应付褚炎:“我……我见过他真正的画像不行吗!谣言终归是谣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问题可真多。”
nbsp;nbsp;nbsp;nbsp;奚彻烦躁地瞥他一眼:“好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你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个阵法很邪门,这逍遥山的主人显然也没想做好事,你现在投靠他们,将来说不定会被当成炮灰。还不如及早止损,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nbsp;nbsp;nbsp;nbsp;褚炎下意识挑了挑眉:“你怎么总是劝我离开……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想投靠金玲圣君。”
nbsp;nbsp;nbsp;nbsp;奚彻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便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将实情说出:“我其实是来找人的,就是那个梦星河。这家伙离家出走,他家里长辈还以为他被绑架死在外面,所以让我找他。不过我看我也没那个能耐带他回去了,他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哪会想回自己家乡。”
nbsp;nbsp;nbsp;nbsp;褚炎微微一愣——对啊,阿撒身上还中着毒,得尽快将梦星河送回去才行。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他送回家的,如果他不肯回去,就把他打晕送回去。”
nbsp;nbsp;nbsp;nbsp;奚彻盯着他,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nbsp;nbsp;nbsp;nbsp;褚炎被问住了,他没想好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奚彻却越发狐疑起来:“说起来这一路上你都在帮我,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结伴同行吗?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nbsp;nbsp;nbsp;nbsp;褚炎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声道:“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同窗。”
nbsp;nbsp;nbsp;nbsp;他这句话是替褚七说的,也是替自己说的。他知道阿撒是个深情之人,可又捉摸不透他的深情到底是对谁的。经过上次筑梦石的事件,褚炎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却又不能完全确定,他需要一个明确的回应。
nbsp;nbsp;nbsp;nbsp;奚彻听到这话便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感觉自己被从后面紧紧抱住,身后那人的呼吸重重吐在自己颈后:“你为什么不明白……”
nbsp;nbsp;nbsp;nbsp;——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惦记他们两个之间那点事,甚至连提都不愿意再提。奚彻好像被碰触到什么禁忌一般,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我不是说过么,那件事只是意外!不许再提!”
nbsp;nbsp;nbsp;nbsp;前天晚上他还被褚炎在梦里面骂朝三暮四,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水性杨花……做这样的试探,简直是在奚彻雷区蹦迪。
nbsp;nbsp;nbsp;nbsp;奚彻坐到另外一边床上,跟褚炎拉开距离,胸口急促起伏几下:“我看我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
nbsp;nbsp;nbsp;nbsp;“我不会再提。”
nbsp;nbsp;nbsp;nbsp;褚炎急忙打断奚彻的话,沉默许久,他默默走过来,试探似的在奚彻身边坐下:“别赶我走。”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奚彻原本想硬着心肠跟他分开的,可是听一个平时总用那种平板无波的语气说话,好像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的人,用这样近乎于哀求的口吻求他,他哪能不心软。
nbsp;nbsp;nbsp;nbsp;褚炎见奚彻不作声,便转到他身前蹲下,他抬头看着奚彻的眼睛,语气软乎乎地说:“你别赶我走……我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允许我在身边保护你就够了。”
nbsp;nbsp;nbsp;nbsp;——褚炎说这话也半真半假的,他确实想保护他,可是怎么会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呢,只因为阿撒不允许他有,他便只能装作没有……可是一旦到了那个时机,他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自己。褚炎认真想过了,得到一个强扭的瓜,总比一场空要好,他可以每天看见他,甚至每天抱着他,这样能听到他骂自己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