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迈切斯特时,陆总这个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华尔街海归,当场把领带扯松了半寸,挂掉电话时手都在抖,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冲助理喊:“快,把那份行业分析报告再打几份精装版,还有我的西装,需要新定制的!”
说起朗氏集团,这家横跨金融、地产的行业巨头,近期也有让商圈扬起轩然大波的重磅消息。
在朗延明已然退出集团核心多年,接班人即将彻底接棒的当口,突然上演了出人意料的权利更迭。
董事长朗延明以雷霆之势,收回了长子朗秉白手中所有实权,对外宣称朗秉白得了一场急病,需要静心修养一段时间。
几年前公开表态要退居二线的董事长此刻正坐在朗秉白的总裁办公室签发文件。这位半退休的掌舵人素来以侍弄花草为乐,此刻却沉着脸宣布即日起由自己重新执掌集团事务。
老爷子的兰花剪子刚放下,转头就收了大少爷的权柄。明明前段时间同周家的签约会上还在为朗秉白作为朗氏集团的继承人造势,突然风向一转,仿佛之前那场风光无限的权力交接从未发生过。
被“因病静养”的朗秉白还住在西郊盘山区的郎家老宅,但别墅外却新增了安保哨,这几乎是明着软禁的行为成了首都商圈近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耐人寻味的是,目前还在上大学,朗延明几乎从不带到公共场合社交,向来低调的次子朗月现开始频繁出现在父亲身侧。
此时,朗父正带着处于舆论中心的朗月现一同前往和陆存远约定好的茶馆。
黑色迈巴赫后座里,朗月现正仔细调整父亲胸前的领带。
朗父垂眼向下望,他的小儿子天生生了副极具冲击力的样貌,高眉骨压着上挑的眼尾,皮肤奇薄,唇红齿白,简直俊美到几近张扬。
本是倨傲潇洒的长相,此刻长曲的睫毛低垂着,在父亲眼下却投出几分温润的阴影。朗父深深看着朗月现,又想起不久前小儿子生日当天的那一幕,喉间溢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第四十四章我只要小月,别无所求
朗月现生日这天,朗家老宅凌晨四点就亮起了灯。厨房飘出熬高汤的香气,花匠指挥着帮工把成筐的白玫瑰往廊下搬。管家在前院来回穿梭,袖口沾了晨露也顾不得擦:“左边花架再抬高两指,对,就卡在滴水檐的下面。”
朗太太亲自核对晚餐菜单,捏着菜单在餐厅转了三圈,钢笔尖在纸上勾了又划:“桂鱼要现杀现蒸,最后再做也来得及,蟹粉豆腐少加点姜末,乖宝不爱吃姜……”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嘱咐:“冰柜里那盒松茸别忘了拿出来给乖宝煲汤。”
地窖木门吱呀作响,朗父举着手电在酒架前踮脚。管家忙不迭的在下面扶住梯子,劝道:“先生,您让我来找就好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朗父径直取下外侧的那瓶勃艮第,眼角笑纹里藏不住得意:“这臭小子惦记我这瓶酒都半年了,今儿就让他喝个够本。”
往常生日这天朗月现都会早早回家,今天却一反常态。
日头爬过飞檐,庭院石桌上那盏白毫银针已经续过三回水了。“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以前这个时候早就回来开始闹腾了。”朗父端着茶盏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杯盖碰得叮当作响。话音刚落就被汽车引擎声打断,朗父探头却见只是送鲜货的货车,气得他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撂。
正主直到暮色四合才晃进大门,朗父听见动静手一抖,茶水溅在青瓷杯沿上:“往年不到晌午就缠着你妈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今年倒学着踩着饭点回家了?”
朗月现径直掠过回廊,朗秉白从廊柱阴影里往前挪了半步,又硬生生钉在原地。
这次朗秉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地库前接他,而是遥遥地站在朗父的身后。管家接过他搭在臂弯的外套,笑着打趣道:“小少爷可算回来了,大少爷下午在露台转了好多圈,太太新栽的月季都被踩秃了两株。”
“快别提了,这事到现在还瞒着你妈呢,都没敢让她看见。”
往日和他插科打诨的小儿子却异常的安静,那双回到家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毫无波澜,只笑了笑,懒懒回了句“昨晚玩累了”。
朗父纳闷的转头看向朗秉白,想询问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发现朗秉白脸色煞白,微微蹙着眉,神色欲言又止,目光死死盯在弟弟身上。
朗秉白站在阴影里,看着弟弟鬓角沾着的夜露在灯光下化成晶莹的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伸手去擦。
饭桌上的松鼠桂鱼还冒着金灿灿的热气,朗月现也一改刚刚那副提不起劲来的冷漠神情,突然又活泛起来。
朗月现收了父母送的礼物,顺势窝进朗太太怀里,发稍蹭过母亲的珍珠耳环,撒着娇嘴甜地夸这幅新首饰真衬她:“妈,您常去的那家苏绣换老师傅了,我今天回来时特地走那看了看,手艺不差,针脚细着呢。我给您订了件披肩,是您喜欢的样式,正衬您这幅新的南洋珍珠。”
朗父竖着耳朵听母子俩絮叨,在一旁看的眼热,故作不屑的从鼻腔里酸溜溜哼了一声,朗太太笑得开怀,假意嗔怪的拍了拍小儿子的手背:“快起来吧,你爸醋坛子都打翻了。”
朗月现这才起身,转手舀了勺蟹粉豆腐浇在父亲碗里:“上回拍卖会您看中的老茶饼,我托人从英国带回来了。”
“就会拿拍卖会的边角料糊弄你老子。”朗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翘到一半又强行压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一旁的朗秉白还是一味地沉默,连脸上的笑意都颇为勉强。
朗父下意识缓和气氛,话音拐了个弯飘向长桌另一端,特地提醒道:“阿白给弟弟准备的礼物怎么还没拿出来?”
朗秉白浑身一震,筷子在瓷碗上磕出清响。他没敢抬眼去窥弟弟的神色,垂眼看着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米饭,喉结滚了滚:“在……楼上,我现在去拿……”他声音哑得厉害,可话没说完就被截断。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