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朗月现现在要走,他也无力阻止。一想到朗月现会离开,程澈又难过委屈的开始细细颤抖。
“手。”
朗月现突然逼近的身影割碎了监护仪的蓝光,他挟着玫瑰气息压下来。程澈看着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伸向自己脖颈,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原来目标是前方透明的流淌着药水的输液管,指尖悬停的阴影恰好笼住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
程澈想起那日在商场试香台前,售货员喷在试香纸上的香雾也是这样悬停在他面前,像片永远也落不到穷孩子肩上的雪。
“压到管子了,都回血了。”朗月现无奈的将被程澈无意识攥紧的可怜输液管从紧张到无措的手中解救出来,整理完后便直接坐在了刚刚医生坐的凳子上。
一下子靠得太近,程澈惶恐地瞪大双眼,左眼眶处的疼痛愈发明显,脊椎条件反射般绷直,身上缠着的绷带洇出新血。
他再次清晰的闻到了朗月现身上的香气,想想真是可笑,自己花了所有的钱换来的这么昂贵的味道,倒衬得他身上的洗衣粉味更加廉价。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程澈用缠着绷带的手拽住床单。喉间血腥气翻涌,程澈在莫名眩晕中想起那些人在知道朗月现竟然会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投来的那种眼神,那么的不屑,轻蔑,仿佛自己连成为他们的假想敌都不配。
而他们想错了吗,并没有。程澈本人都觉得自己毫无价值,连当条狗都只能当需要主人来救的狗,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多么一无是处。
可是当看到朗月现真的出现他又是那么幸福,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个人救赎,他难免地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心理,一边幸福一边又惶恐不安,怕朗月现会在下一秒就丢掉那个毫无价值的他。
程澈就像只路边没用的弃犬一样,患得患失却又控制不住的对主人全身心的依恋。
“呼吸。”
冰凉指尖突然按在他因窒息涨红的脸上,程澈这才发现自己在憋气。朗月现的手指卡进他齿关,血腥味突然在口腔漫开。心电监护仪疯狂尖叫中,他听见对方像叹息般的低语:“心思不要那么重。”
连朗月现这么不敏感的人都看出来了,程澈今晚的反应很不对劲,平时脾气好到朗月现对他说一不二的软性子,此刻倒像是在跟谁较着劲般的置气。
不过被董其铭疯子一般的各种刁难纠缠,换成别人估计都要心理崩溃了,朗月现想了想便也理解了,他看着程澈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会让他消失的。”
程澈在感受到自己又要哭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猛的扭过头不想让朗月现看见,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个不停。
程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小就吃苦的人,长大了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无论在谁的面前,他从来没哭过一次。
但是在这个自己最珍视的人面前,他却一而再的显露出自己脆弱不堪的那一面。
程澈羞愧难当的闭上了眼睛,下意识逃避被朗月现看着这一可悲又难堪的画面。
朗月现看着病床上细细颤抖的身体,沉默了片刻。再张口时莫名地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哪里痛吗?”
程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动作不便,几乎是狼狈的滑到了地上,他觉得自己急切的扑向朗月现的姿势像极了乞食的流浪犬。
输液管被他扯得乱晃,伤口也因为剧烈的动作开始洇血,脖子上的勒痕在药效发挥作用下开始发痒,仿佛有虫子在啃食那句他即将要问出口,烙进骨髓的誓言。
“您说过。。。”
喉结在纱布下滚动,程澈听见自己灵魂在牙关打颤的声音。他双膝跪在朗月现的面前,膝盖处传来剧烈的断裂一般的疼痛,但他全然不在乎,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我是您的狗,这句话还算数吗?”
第三十四章这场精心计算的偶遇,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系统晃着小胖腿,悠闲的在新换的最新款电竞椅上晃来晃去:“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宿主。”
射箭馆的顶灯在弓弦上折出冷光,朗月现拉弓时肩胛骨形状漂亮的像一对蝶翼,放箭时发梢被气流带起,他看着正中靶心的箭,漫不经心地抽出新箭:“再说最后一次,去问你们老大。”
前段时间救出程澈的那晚,在医务室中,当遍体鳞伤的青年突然匍匐在地,用沙哑嗓音,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求证“我还能当您的狗吗”时,朗月现还记得自己当时那颇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情。
朗月现当时沉思片刻,在脑海中问系统,“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对吧?”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腿上轻轻敲击:“这种会影响任务进程的异常行为,你们不干涉吗?”
系统也被这些总是莫名其妙的小说主角搞得十分无语,它斟酌着开口:“我们老大的意思一直是尊重主角人格完整,我估摸着,还是剧情作祟吧,毕竟这位主角攻在原书中这个时间段,确实当了宿主的狗。”
朗月现:“……”
他有点忘了当时具体回复了什么,好像是类似于:当我的狗,你得会咬人,这类的算是委婉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