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想要那个悬赏？”
“我在旧书店里看到了《明暗》，但这种绝版的二手书真的好贵啊，我根本就买不起呜呜呜……”
织田作之助忽然望过来。
在三人中间，他酒量最好，现在还很清醒，钴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被清水洗涤过，反而清澈明亮如苍穹。
他低沉地问：“为什么想要那本书？”
暮霜大概真的有一点点醉，甚至没发现，和她聊天的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人了。她抱怨着说：“因为，我想让作之助写小说。”
“……他不写小说也没关系吧。”
“不，你不懂！”
“想要将所说的言语付诸笔端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封笔不写，哪怕全世界讨伐，哪怕无人欣赏——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就算是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会用腐朽的声音抒发内心的作品！”
太宰治忽然觉得红酒不香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总要被写进暮霜的小说里被迫害。
暮霜忽然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
她的眼睛波光粼粼，朦胧柔美，隐约藏着一抹叹息般的惆怅哀伤。
“当初作之助就是因为看到了那本书，才想着成为小说家的吧？我想，如果作之助能看到结局的话，会不会想着要再拿起笔来。这样的话，作之助也能得到幸福吧？”
太宰治吐槽：“你说的，好像写小说就是幸福的事情了……”
“写小说——”
暮霜猛然一拍桌子：“当然很幸福啊！”
“……”
“……”
“纵然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但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能从我的作品里得到喜悦，露出笑容，就为了这一个瞬间，我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既然作之助心中有想要说的话，想要构建的世界，想要表达的故事，那就一定要写出来——”
暮霜激动万分。
织田作之助愣愣地看着暮霜，他的表情看起来其实还有一丝茫然。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
“作之助？”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是真的很开心，那笑声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连带着头发丝跟着震动：“暮霜老师真的是很棒的作家。”
“不不不，我挺普通的……”
“唔，我提到过吗？我应该没有提到过，我为什么喜欢那本书——甚至为那本书放弃了杀手生活？”
“没有。”
太宰治立刻正襟危坐。
“《明暗》的主角也是杀手。”
“那是一位不知道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的杀手，”织田作之助轻声说，他的深红色发丝被夜风吹的微微晃动，就连声音都变得和这夜色同样柔和，“但在一次执行任务后，他回复路上，有个小孩问他，春天是什么样的，可是，那位杀手却回答不出来。”
“……”
“……”
“他就放弃了杀手事业，踏上了寻找春天的道路，在这一路上，他不断地发现从未见过的风景，越发感觉到杀手生活的乏味空洞。”
织田作之助停顿了一下：“当时，我看到这本书时，觉得我就好像是这个杀手，我的人生空洞而乏味。”
“……”
“我一直在寻找那本书的下半本，寻找它的结局，就是……我在想，那位杀手主人公寻找到的人生意义，是不是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呢？”
太宰治轻声问：“那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