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从前很多次一样,谢鸢遥遥地停住目光,然后寻找他的变化,这回是觉得瘦了,也可能是衣衫宽松。
离得远,谢鸢不太确定,当然他也没机会靠近去确定。
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纪承叫了他一声,说是遇到认识的人,要带着他过去打招呼,谢鸢跟着去了。
他来都来了,今天很给面子,也跟听话。
无聊地寒暄一圈,纪承又带他去见了褚老先生,让谢鸢意外的是,褚老说他知道谢鸢,提起了他前段时间做了一起并购案,夸他做得好。
谢鸢笑笑,低头受了这顿客套的夸赞。
待到褚老离开,谢鸢再回头,厅里已经看不见那人了。
之后纪承又去见了几个钓鱼的同好,谢鸢没跟着,听说后面有个花房,便自己溜达着过去看看。
他在津南的别墅也有一片花园,当时买的时候,随手种了许多洋桔梗。
津市冬天气温低,入冬之后,就没见花开过了。
褚家的这座庄园占地很广,还有个高尔夫球场,花房就在球场旁边的一栋小楼边。
里头春色明媚,花朵娇艳,其中几株绿色洋桔梗开得格外好,谢鸢看着,便想着回去也建个暖房,这样就可以一年四季都是花期。
暖房温度高,谢鸢出来时穿上了大衣外套,这会儿觉得有些热,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再次经过高尔夫球场时,倒是在一处较高的山坡上看到了一群年轻人,都是和褚家关系不错的家族的小辈,褚老的那位孙子不知道上哪牵了一只哈士奇,站在一位高挑女士的女士旁边。
是楼明岚的堂姐,楼明月。
谢鸢经过时,正好听到孙子在说什么“我看岚总就是吃斋念佛久了,多少有些优柔寡断,不像明月你,有决断。”
吃斋念佛。
倒也没错。
毕竟楼明岚以前在寺庙里住过好些年,还跟着寺里的住持去泰国交流佛法,在那边的寺庙里待了一段时间。
后来祖父病重,他才进了公司,为了区分公司里已经存在的各种“楼总”,大家都叫他岚总,哪怕在几年后他出任董事长,也没有特地纠正别人这么叫他。
谢鸢抬头,瞧见孙子看向楼明月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恭维和讨好,和他脚边的狗差不多,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这声音不轻也不重,却恰好被敏锐的楼明月捕捉,漂亮的眼睛斜扫过来,满是居高临下地打量和审视。
旁边的孙子也看过来,皱眉开口:“你笑什么?”
谢鸢看着摇尾巴的狗子:“这小狗狗谄媚的样子蛮好笑的。”
孙子脸色微变,直觉他在指桑骂槐,可手里的狗实在没出息,见到生人,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什么,扒着装着高尔夫球的球篓站起来狂摇尾巴,咧着个嘴啃高尔夫球,的确很谄媚。
谢鸢又笑了起来。
谢鸢的五官很标致,麦色皮肤,眉眼浓烈,微勾嘴角浅笑时,明亮的猫眼会流露出几分痞气,非常的挑衅,可当他笑容加深,嘴角露出两道明显的括弧,痞气就消失了,反而漾出几分明朗朝气。
孙子想在心上人面前装大度,到底是没有找麻烦,只是问他:“你也是来参加寿宴的?谁邀请的你?”
“自然是今日过寿的人。”谢鸢说。
孙子听了这话,又看了眼他的穿着,没再为难。
谢鸢也没兴趣多留,转身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就又停下了。
在他侧后方,一道纯白色身影闯入视野中,在大片绿色中夺目逼人,阵风忽起,长发翻飞,楼明岚安静地站地势稍低的小路尽头,微微抬起脸,看着谢鸢。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谢鸢有一瞬间的失语。
好一会儿,又或者只有几秒不到,他感觉到手心酥麻,来电铃声打断了这一瞬间的对视。
谢鸢低头看手机,稍作犹豫便按下了接听,他能感觉到楼明岚的目光没有移动,直到背后有人又喊了声“岚总”,那道不轻不重的视线才离开。
电话是公司副总打来的,问谢鸢在哪里,说是公司有事要处理,询问他的意见。
背后的楼明岚在和其他人交谈,声音一如从前温和清润,像钢琴音一样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