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幻境是为何而存在呢?
眼看着妖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奚叶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剑身被朦胧微光笼罩,散发着幽幽寒气。
随手召唤出的也是从前用惯了的寒霜剑,奚叶心内迟疑,但情况危急容不得她想太多,妖兽奔腾而来,垂涎欲滴。
她举起寒霜剑,凝神灌注所有能调动的金惧之力,长剑瞬间变为十几柄环绕在她周身,柄柄都萦绕着厚重霜雪般的寒意。
在妖兽即将扑到她身前之际,奚叶猛然飞身向前,十余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妖兽面门,“扑哧”一声钉入它的身体,冰霜覆盖在它甲壳上,霎时间妖物血迹喷涌,连奚叶的衣衫都被染红,鲜血溅在她的脸庞上,缓缓流淌下来,瞧着分外可怖。
妖兽发出怒吼,整座深山都震动起来,地面大片尘土扬起,奚叶只觉身子也在摇晃。
剑下的那只妖兽被刺中后越发狂暴,拼命挣扎着仰头要咬住她,衣裙下摆被它撕扯吞入喉间,獠牙上滴着血水,双目通红。
奚叶手腕微转,妖兽身上的十余柄寒霜剑合为一把剑,又回到了她手中,她匆忙退后几步躲开妖兽进一步的撕咬,靠在一棵苍天大树上,身后的树干被粗粝的树皮包裹着,隐带刺痛。
眼见始终无法吃到可口的食物,妖兽狂怒,利爪在土地中乱抓,掩饰不住暴躁情绪,庞大的身体飞跃起想把奚叶踩在脚下碾碎。
千钧一发之际,奚叶倏然腾空而起,手握寒霜剑,直直插入妖兽脖颈间,长剑随着动作一路划开脊背,坚硬的甲壳也被劈开,血迹流出的一瞬间又被寒气冻住,蔓延进妖兽全身。
下一刻,妖兽眼神带着满满的不甘倒在地上,身躯如冰雕般砰然砸进密布丛林中。
金惧之力在迅速流失,奚叶只觉得周身寒气笼罩,冻得她手脚僵硬,面目上全是血迹,滴滴答答落下。
她哆嗦着身子,拖着寒霜剑继续往前。
不可以后退。
奚叶慢而又慢地迈步,深山之中到处都是潜藏的呼吸声,但似乎忌惮她刚刚的表现,那些呼吸隔得远远的,暂时没有靠近。
越走越深,奚叶拨开覆盖视线的浓绿宽阔蕉叶,幽暗的深林中陡然出现一座小院,阳光洒落,平静得如同美梦。
小院中有间木屋,院子里竹编晒席里晾着炮制后的药材,一旁的木架上摆着药碾、杵子、碾槽、舂桶、戥子、药斗等各式工具,熟悉得令人心惊。
奚叶停住脚步,看着木屋里走出的女子,一身简单的青衣,发丝挽起,面目柔和,半蹲下拣起晒席里晾干的药材,熟练地分门别类。
奚叶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南山堂的后院,在奚父外出时,母亲总会默默带她回到这里。
药草清香弥散,奚叶止不住流下眼泪。
五行之力当真能窥探到人心最为幽微的情绪,直指目的,毫不客气。
她的心脏痛起来。
母亲,母亲。
那边的人影似有所感,转头望过来,见是她一下站起来,眼神盈满泪水,声音温和而慈爱:“阿叶,你回来了。”
母亲遥遥伸出手,要将她揽入怀中。
奚叶拖着寒霜剑跌跌撞撞倒进母亲的怀抱中,一如记忆温暖,清香扑鼻。
她痛哭出声,大片水泽漫出,呜咽如小兽,母亲,母亲,阿叶好想您。
陈筠梨拂过奚叶流着泪水的面庞,眼里满是心疼:“我的阿叶,是个苦孩子。”
她用温水打湿手帕,轻轻擦拭着奚叶红通通的眼眶,安抚性地拍打着奚叶的后背,嘴里哼起了歌:“小燕子,吱吱吱,不吃谷子,不吃糜子,要在房檐做个窝……”①
歌谣柔和,奚叶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依恋地枕在母亲的膝上,嘴角一丝恬静的微笑,睫羽下却又悄悄渗出泪水。
如果时光流转岁月不变该多好。
日光轮转,微微闪烁,丝缕黑气被掩盖在耀眼的光线中,黑日悬空,诡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