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少年从晨光的微熹中走来,山坡上的尘土让他的身形模糊,但是他一步又一步,走出了生命的模样。
是人与自然。
余寻光看得愣怔,在结束之后,他脑海中浮现的仍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他回过头,以复杂的眼光看着凌爽,“拍得很好。”
凌爽眯了眯眼,享受着他的评价,“镜头拉近了就不行了。”
他毫不掩饰对武晨远的嫌弃,“还没怎么入行干活呢,把不知变通的程序化演绎学了个十成十。我要的是从内心有感而发的情绪,他给我一堆批发价的预制产品,低级得让人恶心。”
余寻光看他如此高涨,真怕他给自己气出高血压来。他知道凌爽没坏心,就是纯傲,可他真的不愿意听凌爽贬低他人。之前是他合作的导演,现在是他认识的学弟。
“你好好教他,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余寻光觉得凌爽在低头之前,还得学会心平气和。
“折磨,说不定人家还不领情。”凌爽叹了口气,有些可怜兮兮,“余寻光,我现在心里不痛快,你帮帮我。我想让你演,你不愿意,你整得我都魔障了。”
余寻光想起刚才的画面,动了动手指。
凌爽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继续诱惑,“你大慈大悲,你演一场,全当是帮我驱邪,成不成?也算是给那小子打个样,不然他要把常老师的脸丢干净了。”
如果是那种画面的话,余寻光真的很心动。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武晨远,迷茫的小学弟或许需要他的帮助。
“就一场?”
“一场。”
“你拍的真挺好。”
凌爽看他还在回味,立马伸手喊,“快,剧本拿过来!”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得。
剧本被助理递过来,凌爽翻到第27幕,掉了个儿,亲手交给他。
“你看,就这,刚才没拍成的。”
余寻光暂时不管前因后果,他就盯着那场的内容瞧。
剧本本身没台词,一通下来,全是心理和周边描述。
余寻光对上刚才围观的景,对上凌爽的眼睛,开始提问。
“大概介绍一下前情。”
“阿拓是一个小镇青年,穷苦出身,为了改变命运,丢下田地,从山村走出来,进城打工,梦想着出人头地。”
“骆驼祥子?”
凌爽惊讶于他的敏锐。
“很像前期的祥子,但他不具备那样明确的目的性。阿拓只有16岁,文化水平不高,他所认为的[出人头地]就是挣大钱。”
“怎样挣大钱?”
“他先是给别人擦鞋。”
“有些技术,需要工具。”
因此被人骗去了身上的138块钱——这个后果被凌爽保留。
“我们不管后续他的命运是怎样的走向,我们现在就是在发掘,当他发现擦鞋这么简单的工作,无法让他短时间内实现财富,他会如何表现。”
余寻光仰着头想了想,说:“迷茫,焦虑,忧郁,委屈,以及一点点的憎恨。因为看不清未来的路,自己还要生活,城市那么大,却没有容纳他的地方;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不错的求生方式,但由于个人缺乏见识,那种方式也仅仅只是足够他求生,没有办法达到他[出人头地]赚大钱的目的。他为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憎恨着这座城市的人。”
凌爽听他说着,心脏进行着剧烈的跳动。
听啊,什么叫做天份。
看啊,这才是他心仪的男主角。
余寻光问他:“这是你需要的效果吗?”
凌爽情不自禁的推他,他力气很大,像是要把余寻光活生生塞进他的镜头里,“你去,去,我的用镜习惯和拍桐庐村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