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北,四方镇守。”那一年,伏弘亲手帮4个小徒弟调整武术刀的位置,“来,再练一遍。”
话语宛如耳边,伏城眨眨眼,眼前的爸爸笑着消失了。
“到了下午,我把石狮子粘在卧碑周边这4个位置上。”封穴人说。
“谢谢您。”伏城站着不会动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香炉和鲜花买了么?”蒋白又开始从书包里掏东西。
那人拉开他的编制口袋。“买了,您要的青玉香炉,买着了。黄白菊花各两束,也买着了。点心按照您吩咐,买了老字号。只是陵园严禁明火,纸钱不能烧,就没拿上。香倒是拿了一小捆。”
“谢谢您。”蒋白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条烟,“麻烦您下午做密封的时候做平整些,香烧尽了我们再走,不给您找麻烦。”
封穴人按照不成文的行规收了烟。“您放心,这是我们的工作,送最后一段路。”
“拜托您了。”蒋白又说。伏城仍旧傻站,他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塑料袋,给了师弟:“这是伏家班院里的土,你亲手洒墓边一圈。”
伏城硬邦邦地接了,还没缓过来,刚才还在怀里抱着的父亲就这样下了葬。
“洒吧。”廖程明拍拍伏城,“洒过之后再给你爸爸上柱香。有什么想和你爸说的,现在就说吧。”
“嗯。”伏城点头,边洒土边想怎么说。要说的话太多,从师哥的爸妈去狮馆、家里收拾东西开始,这些年他想说的委屈太多了。可现在这些话在心里搅成一锅粥,黏住了他的嘴。
一捧土洒尽,伏城接过师哥点燃的三炷香,看卧碑。“爸。”
声音哽了一些。
“我师哥回来了。”伏城一鞠躬。
廖程明背过身,闭着眼睛。
“真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伏城二鞠躬,“我也长大了,以后珍惜生命,不干傻事。”
香炉里被师哥塞满土,伏城把三炷香插进去,三鞠躬。封穴人拿出点心和一次性纸盘,依次摆放在墓前,每一样点心放三份。
“逝者已去,家属节哀。”他劝道,“陵园不让见烟,你们等香燃尽再离开。那边有接水的地方,可以把碑擦一擦。香炉也摆在选好的位置上吧,我下午会来加固。你们人多,想得齐全,有的一大家子人谁也不操心,真到了封穴的时辰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匆匆忙忙就封上了。”
青让看了看蒋白,哪里轮得到他们操心,都是师哥一个人办的。
“那我就走了,墓穴有问题可以通过陵园服务中心联系我。”封穴人说。
“辛苦您了。”蒋白朝他点了点头,算作感谢。
等人离开之后,邱离和青让上前鞠躬敬香,伏城蹲下摸墓碑,蒋白从接水处提来一小桶水,廖程明把碑石外圈擦净。
“伏弘啊,到了新地方你那脾气收敛些,和左邻右舍打好关系。这地方好,钱也够你花,孩子们都挺好的,长大了,别操心,该休息就休息。你这墓旁边还有两棵松树,算是你的,过两年树长起来,替你遮风避雨。”廖程明拧了一把抹布,对四面八方的卧碑鞠躬又鞠躬,“我兄弟脾气倔,您们多担待。”
伏城静静地蹲着,忽然来了一阵风,他赶紧把双手掬成圈,护着香上的火光。像爸爸护着家里的狮子。南狮的血液流在他身体里,从南方来到北方,从武术之乡佛山到这里,传承一代代接力,守护之心未变。
香烧尽,伏城把花洒在墓碑上,摸了摸碑上的名字。是时候了,伏家班是时候了。
“走吧。”廖程明把伏城拉起来,“3天之后是圆坟,你爸爸还没有孙辈,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