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睡觉时间，他给孩子们抹绵羊油，快过春节了，来年不知道伏家班还剩下多少人。儿子的小脚丫非常可爱，足弓高高的，脚趾头翘翘，像一头刚剥开的小蒜。他忍不住又咬了两下。
伏城躺在床上咯咯笑，等爸爸关灯。
蒋白又跳下床去看狮子，再爬上来，刚好面对伏城一双抹了绵羊油的小脚。想起那天被踹了几下，蒋白笑着抓过来，也咬了一口。
“咬着我了。”伏城躺平了抬小腿，自己够着脚后跟，“你咬着我脚脚了。”
“我没有啊。”蒋白迅速钻进被窝，“我没看见，不小心碰到的……”
他们在被窝里闹了一会儿，蒋白抱着伏城睡着了，再睁眼，旁边的位置全空，伏城、邱离和青让都不在。蒋白揉揉眼睛，透过一扇玻璃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练拳。他慢慢下床，走过去，扒着窗台往外看，伏城的爸爸在教他们，很严厉的样子。
外面很冷，他们喘气的时候，鼻子附近都是白的。
“王叔叔，他们为什么都会啊？”蒋白不记得自己上过这种补习班，“为什么我不学这个班？”
司机揉揉他的小脑瓜，想告诉他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你们不是一样的人。“以后等你上学可能就学了，咱们收拾收拾，中午要回家了，你爸爸妈妈要回来了，高兴吗？”
中午？蒋白死死抓住身上的小被子，点了点头。
保姆送来了最后一次早饭，蒋白什么都不想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就和自己从老家来北方，和爷爷奶奶说再见的时候一样。伏城还不知道呢，在旁边剥鸡蛋皮，蒋白给他挖了一勺蔬菜羹，要喂他。
看到勺子伸过来，伏城乖乖张开小嘴巴。吃过后还说了句谢谢你，声音很小，比宠物店小猫叫还小。
蒋白一勺勺喂他，直到把他喂饱，说不吃了，才悄悄告诉他自己中午就要走了。
伏城一听，瘪瘪嘴，脸转过去哇一声哭出来。伏弘以为孩子摔了，赶忙跑过来抱，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哭什么，还是司机王师傅说，孩子中午之前就要走。
说完，院里热闹了，伏城和邱离张着嘴大声哭，青让憋红脸不肯掉眼泪，还憋出几句诗句，什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边念诗一边吸鼻子。
蒋白看着司机收拾自己的东西，看着哭成小花脸的伏城，不知所措。临走之前，他把自己的小书包给了伏城。
“你别哭了。”蒋白小声地劝，“你再哭我就……我就……”
伏城一眨眼睛就是一串金豆豆，睫毛全部哭湿。“你不要走哇！”
“可是我要回家啊……你记得要好好喝奶，喝酸奶，小勺要伸到最底下啊。”蒋白说，又把剩下的零食分给邱离和青让，百般不舍地说了再见。
司机抱起他，往门外走，蒋白趴在大人的肩上，朝着院里的一切说再见。等院门真正关上了，他才开始揉眼睛，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
伏城一哭哭到中午，连伏弘和廖程明都不知道这孩子这么能哭，仿佛平时的乖巧都是假的。
邱离也哭，哭到最后还把青让给带哭了，3个小不点仍旧坐在马扎上，什么游戏都不玩儿。
又过几天，到了除夕清早，邱离和青让也被家长接走了。接走之前千万感谢的，伏弘闹得不好意思，一个劲儿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邱离和青让走的时候，伏城没有再哭，他还是很懂事，知道自己要是哭了爸爸会着急。爸爸也不会像妈妈那样，哄自己。晚上，师叔和小东哥哥陪着他们吃饭，伏城吃了两个饺子，呆呆地看着以前他们玩雪的地方。
再后来，师叔带着小东哥哥也回家了，伏城窝在爸爸怀里看电视，被爸爸一小勺一小勺喂饺子汤。外面有人放花，爸爸抱着他出去看，伏城捂着自己的小耳朵，知道第二年就要来啦。
再过两天，自己又要长大1岁了呢，是4岁了。看着看着放花，伏城在爸爸怀里睡着，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上。外面没下雪，可是却特别冷，爸爸难得不晨练，在旁边烤火，缝补大狮子。
伏城爬到床边上，冲着爸爸笑，又觉得哪里变了，一摸头发，脑袋上被剃成很短。
伏弘给儿子塞了个暖水袋：“摸出来了？爸爸怕你剪头发哭鼻子，偷偷给你剪啦。”
“偷偷剪啦，偷偷剪啦。”伏城自己搓头顶，毛扎扎的很好玩儿。只是以前醒来能看到3个小伙伴，现在只有自己了。他们看见自己的头发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哇……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伏城爬到窗户边上，往外看，看伏家班紧锁的大门，期待有人再把它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