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粮税那段时间,林屠夫每天都骂骂咧咧的,也不准家里吃肉吃干饭。
据说是粮税一年比一年重,去年已经征收了今年的了。街坊邻居里有读书人,每天都在说这是王朝末年之兆,章峥还没听清呢,那书生就被家里人扯着耳朵骂想死自己去跳河,别口出祸端害死全家。
章峥道,“应该很多。”
章小水有些后悔了,就不应该嘴馋的,他望着桌上的鱼骨头,懊悔的不行。要是卖钱了该多好。
李瑜摸他脑袋道,“没事,你爹爹现在好了,咱们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章有银也安慰孩子,“对,咱们一家人团结齐心,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两孩子眼里的阴霾散开,眼神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劲儿,程武看得艳羡。他儿子不要他,想跟着郑秋菊走。到如今还不知道怎么给石墩坦白,他不是郑秋菊亲生的,也不是他亲生的。
章小水见程武有些落寞,拍拍程武的肩膀道,“程武叔叔,听说你要和离了,你没地方吃饭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饭啊。”
章峥也点头。
甚至觉得可以一起住啊,然后家里多了一个劳动力,舅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李瑜也道,“你今后不方便开火的话,就来我家吃。反正都是老章做饭,顺手的事情。”
程武面色高兴了些,章有银道,“小瑜是不知道程武那饭量,一天三斤米都不够吃的。”
程武委屈了,耷拉肩膀望着章有银。章有银恨不得给他一拳,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日子过的这么差火。不过程武脑子简单,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已经是奇迹。
章有银道,“放心吧,有我一口饭吃,不会要你去讨饭。”
程武要哭了,心心念念几年的老大终于起来了!没人可以再欺负他了。他没喝酒已经有点晕乎了,章有银嫌弃的很,一个浑身古铜色肌肉汉子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像是落魄没主人的邋遢狗。他侧身对着李瑜那边,一看夫郎粗布干净手指细长白净,顿时神清气爽了。
李瑜好笑,瞧孩子们肚皮,“你们去玩吧。消消食。”
孩子们自然跑开了。
两孩子嘻嘻闹闹的,三个大人坐着没动,章有银又把话说到了粮税上。
现在可不止操心他自己家了,程武也要兼顾到。
天下大乱,即使逃到这里有个落脚地方,但是赋税依旧严重。
不过好在他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章有银道,“刚刚听峥宝说赋税都征到明年了?”
李瑜见孩子跑去收竹竿上的菜瓜干,低声对章有银道,“官府算的上是照顾我们这些外地人了,将我们安置在这里,分两亩水田,六年后才收粮税。”
但是收多少没说。
这几年看下来,赋税一年高过一年,各种征税的借口层出不穷,百姓愤怒之余还不得声张,不然绑去充徭役。
其他村子家底丰厚还有余粮,山狗村根基不稳,像其他村子这样收一次税,全村人过冬都没吃的,所以这才是让村民不安的地方。
李瑜想了下手里的一千六百文,再怎么的,应该可以完税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有点钱就又有大头支出,李瑜就忍不住想明早去城里要卖点啥好。总不得空手进城一趟。
章有银要不是照常喝药,他都忘记他有伤了。章有银不说,他心里都惦记着,明早章有银还跟着自己去城里,李瑜心里觉得亏大了。他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想,计较太细只是会把自己裹挟寸步难行。
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人也变得斤斤计较,李瑜厌烦这样的自己,但是他又没办法。
李瑜想着的时候,程武突然看着窗边小竹筒里插的荷花。
“真看不出来老大的手有一天会摘花。”
章有银有些怕程武口无遮拦,但细细回想自己在军营应该没告诉程武关于李瑜的,便心下安了。李瑜倒是看着荷花若有所思,“那野塘,荷花和莲子还多吗?”
章有银了然他的想法,不过荷花能卖钱吗?
李瑜也懂他的神色,“自然能卖,我以前在家里时,还会专门去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