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常年在山中追赶猎物,跑起来一阵风似的,后背木匣子刀具叮叮当当响在旷野深夜,那长腿疾跑追来的簌簌声吓得前面的张满果脸色煞白,只差嘴里哭爹喊娘了。
幸好张家离村口不远,要是再远一点,张满果就要吓得腿软尿裤子了。院子里生起的生柴火堆,火光大亮,他家的人都起来洗漱,院子满是人,张满果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爷,爷爷,有……”
张满果忙抓着老木匠的手结结巴巴的,老木匠呵斥他快成亲的年纪了还是慌里慌张,张满果急地干瞪眼,就听他爷爷和那追来的精怪打招呼。
“小水,你爹咋没来?”老木匠见章小水跑近道。
章小水道,“那天说的是我一个人来呀。放心吧,我能杀猪。”
“水烧开了吗?”章小水不想多费口舌,转移话头。见院子里一角临时修了两口泥灶,架着两口大铁锅,火烧得正旺。
老木匠道,“水还要等一会儿,真只你一个人来?”
章小水笑着点头。
这下老木匠和张大郎二郎都一脸吃惊又纠结。
可这下也没办法了,他们这里杀猪都是喊的镇上的林屠夫,林屠夫闹事还被关在牢里。外加临时喊人,屠夫架子大不见得来,这会儿只得看着章小水这个小哥儿来了。
张木匠的老伴儿苏氏,也听见了这动静,把两儿子叫进屋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一个十四岁的小哥儿来杀猪,你们脑子是被屎胀了吗。这叫什么话,别说十四岁,就是二十四岁也没见哥儿杀猪的。
哥儿和一堆男人凑一起杀猪像什么样子,果然这个家她只要放一件事不管,那准就出幺蛾子。
张大郎委屈道,“是爹喊的。我们难能做主啊。”
苏氏斜眼道,“不成,这等喜事不能由着你们父子胡来,你们知不知道祭拜杀猪这些都不要女人和哥儿掺和,他们身上不干净要犯忌讳的!”
张二郎小声道,“都说了,可爹说那都是瞎扯的,说以前只是不让女人和哥儿干这个脏活儿重活,才不让他们干的,后面误传成了不吉利的忌讳。”
苏氏哼了声,没折了。这个家虽然她当家做主里里外外安排,但是只要牵扯到张木匠那倔强老头子认可的事情,苏氏也拗不过。
明显自打前几日,张老头从章家干活回来后,就对章家赞不绝口。说人大度大方,周围邻里和睦是个能相处的。教出的孩子都能干懂事,完全不像是外面传的那么刻薄蛮横。
夸人家是个难得一见的有能有德的家。
张木匠作为一个手艺人也有他的傲骨,得这么一句话,苏氏知道多难得。
苏氏可不管信,得了人家一口酒一口肉,回来把她和孩子孙子们都训的一个子儿都不值。
她受了几天窝囊气,这回可要看看章家的孩子就怎么好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张木匠道,“那就这样,小水你要是觉得人手还不够,你给我说。”
一旁张满果看着他爷爷就这样把事情敲定了,盯着章小水那脸由惊疑转为惊喜,“他,他就是章小水?”
早就听说山狗村的章小水生的好,他们也就听听,毕竟不可能真跑去山狗村看人。尤其是山狗村很有几个小子霸道蛮横的很。
章小水最让他们这些小子乐道的,还是里正家的孙子郑耀祖,对人发誓说非章小水不娶,结果章小水带着人把郑耀祖打哭了。
就这么丢脸了,郑耀祖还要娶。
那这章小水得多好看啊。
如今这一见到,难怪啊难怪。
也有人说章小水眼光高,仗着自己有几分年轻容貌,就想攀高枝,想嫁给城里人做太太,不然怎么里正家的孙子都瞧不上。
他们小井村的都这样说的,还说山狗村的哥儿都不正经,为了嫁个好人家都不要脸的贴上来,叫他们都小心点。
所以,即使附近村子都听说章小水容貌好,也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山狗村的哥儿都不行,水性杨花还想贴男人过好日子。哪是贤惠持家的,老话说娶妻娶贤,一个不好毁三代。
可现在亲眼看到章小水,张满果觉得偏见是一座大山啊,蒙蔽了他的双眼。
老木匠见张满果那副痴样,顿觉不好,年轻的毛头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好看的哥儿就走不动道。
章小水把木匣子放在地上,和张大郎说着话的功夫,老木匠隔壁的堂兄弟一脉就派了一个青年来帮着杀猪。其实一头百十来斤的猪,张家四五个劳动力怎么都够够的,但人家大喜事,亲戚还是得来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