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自然说可以,他跑进灶屋里,章有银正在泥灶下烧火,章小水就叫他爹夹霉苋菜,他来看着火。那霉苋菜坛子的陶罐子摆在案桌里侧,章小水就是搭小木墩手也没那么长。
章有银手在衣角擦了下灰,准备从碗柜里取碗时,忽的后怕似的赶紧缩回手——差点又忘记要先舀水在木盆里洗手了。
章有银还害怕似的往后背瞧了眼,见李瑜没在松了口气。他肩膀刚放松,就听见儿子幽幽道,“爹爹我看见了哦。”
章有银笑呵呵的洗完手,“别给阿瑜说,我这不是又记着了!”
他说着夹了满满一大碗霉苋菜递给章小水。
章小水见这么多也高兴,端出去给虎仔了。虎仔欢喜接过,然后捏着鼻子,一手把碗怼在腰间紧紧护着,小跑着回家了。
章峥道,“就二十五朵夏枯草不到,换这么大碗,亏了。”他有些后悔送霉苋菜了,哪知道是肉包子打狗啊。
章小水不觉得,朋友喜欢他喜欢的这就很开心了。
李瑜从后院姜土边回来时,看见地上新摘的夏枯草,还惊讶孩子们什么时候又去摘了。章小水告诉这是虎仔用来换霉苋菜的。
李瑜道,“那孩子真是的,就是他家喜欢来问就是了,还特意摘东西换,也是个有孝心的。”
李瑜道,“这夏枯草,今后要是虎仔还帮你们摘怎么办?”
章峥巴不得多个帮手,这样能摘更多卖更多钱,反正又不是自己要他摘的,上赶着来没必要赶跑。
但章峥从来不是先表态的性子,他偷偷瞧了章小水一眼。
章小水毫不犹豫道,“那我就多给些霉苋菜。”
李瑜道,“可最开始虎仔还给你摘了四斤的夏枯草,因为他担心最好的朋友阿爹生病要吃,才顶着大太阳摘了一天。”
章小水当然记得虎仔那天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说话的时候都要随时翻白眼累过去了。
章小水想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他挠挠头,“那怎么办呀?”
章小水想了想道,“那我告诉虎仔夏枯草可以卖钱,叫他和我们一起摘。”
章峥立马拒绝,“不行!”
章小水挨着章峥没两脚远,章峥那扭头朝他大声吼,差点把他耳朵吓坏了,章小水揉揉耳朵,满是幽怨。
章峥道,“你想想是你的虎仔重要还是舅父舅舅重要,多一个人知道我们就少赚几文钱,况且,虎仔知道了难保其他人不会知道,要是全村都知道了,我们还能赚钱吗?”
秘密从来都是守不住的,章峥从他那些兄弟姐妹身上就得到了教训。
章峥之前就听吴启河和李瑜吵架的内容了,章有银一天干重活还只有十文十五文,明明是自己付出的血汗钱,吴启河那人还感觉是看在他面子上才有钱拿。这种屈辱又憋屈的滋味,章峥藏在心底绝对散不开。
章小水脑袋清醒了,一想到他爹爹出门做小工每天都早出晚归疲惫不堪,回家倒头就睡。他阿爹没钱抓药,把家里的谷子都换药钱了。
章小水立马道,“不说,绝对不说,除了钱其他都给可以给虎仔。”
两孩子很快就达成一致,章峥主动牵着弟弟的手,“那你不要又心软管不住嘴巴。”
章小水不服气甩手道,“我才没有!”
李瑜见状道,“但是我有不一样的想法。”
两孩子霎时看向李瑜,他们两人的想法已经很周到了,坚定赚钱不动摇,怎么阿爹舅舅还有不同的想法。
不过孩子们对大人都有天然的崇拜,更别说他们本就听李瑜的话。都知道李瑜才是一家之主。
李瑜道,“独木难支,就像烧火一样,一根柴火烧不燃,只有多加几根柴火才燃烧的大。”
章峥隐约明白李瑜想说什么,他道,“怎么不会燃,我可以烧。”
论烧火,章小水可比章峥有经验多了,他道,“就算一柴火烧起来了,刮大风下大雨的时候,很容易熄灭,要是一堆柴火堆在一起烧,风越吹火还越大呢。”
章小水还补了一句,“等到秋冬的时候哥哥就知道了,风刀子从屋子里四面八方钻,一根小火很快就会被吹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