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溪拜师没给束脩,不过每年年节礼都到位,周家每次给周小溪添布裁衣都会给章家两孩子一样的。
按照惯例,徒弟出师后的三年工钱都要上交给师父,来偿还师恩。
李瑜笑道,“再说吧。”
周小溪道,“他俩又出门了啊,这么早。我还特意来早点想让他们带着梨子出门。”
李瑜道,“对,趁着日头小点,你章叔带着其他几个孩子下水田扯草去了,水宝和峥宝,去河边洗了被子洗大木桶。”
周小溪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的命真好,起码不用下地干活啊,要干活也是他师父带着他去姜地里捉虫,不像章小水到处晒到处跑。但说来也气,章小水到头还比他白一点,简直让人嫉妒。
周小溪偷偷问李瑜道,“师父,你打算给小水定什么人家啊,我看他还一点都不开窍,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啊,我爹说要是晚了不但得缴罚金,而且后面男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怎么配得上小水呢。”
李瑜叹气,这事情还真是头疼。
大环境如此,罚金都是次要,要是多留几年在家里,倒是成亲好的汉子确实都被挑走了。总不能把人家男儿都强留在家里不让成亲吧,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孩子订亲的年岁越来越小了。
“小水,你们家给你开始说亲了吗?”
河边,一个和章小水差不多大的哥儿挨着章小水洗衣服。
那哥儿叫王二郎,一家三口没有添丁,他家的一亩水田租给了章家种。他家穷,没钱买新谷种,自留的老谷种一亩地年景好也只产出一百五十斤。如今谷价比前几年还贵两文,到八文一斤了。但顶天也就卖个一千二百文。
种谷子还不如在外打短工划算,如今短工一天起码三十文还包一餐中饭。
以前一家七八口人种三四十亩地那都是扯淡,只挑十几亩地肥沃的精细种,其他贫瘠的就是春天种秋天收,中间的施肥捉虫除草都没工夫管,所以也没收成。现在别的村子都种上新谷种了,看到了产量后开始精耕细作。也舍得请人做短工了。
所以王家就想把田租出去,把哥儿嫁出去,等家里人口少了后,两亩水田也勉强够两个大人吃了。
恰好章家前几年想扩大种姜的规模,把自家两亩水田放干水当旱田全种了姜,再用三百文租了王家的下等田。
像王家这种家底,嫁哥儿也只能门当户对,除非王二郎生的一副好样貌还可能嫁个家底殷实的,但是王二郎也就样貌平平。
王二郎瞧了眼在下面河滩洗大木桶的章峥,又偷偷的问章小水,“你们家咋还没开始给你们兄弟说亲?”
章小水道,“急啥,俺不急,等你们挑完了俺再挑呗。”
王二郎被噎的没话,这个章小水平时看着笑呵呵热情,真问起话来嘴里没一句实诚话。
难怪他爹说章家一家人都猴精猴精的,不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要是当初租了他家的地用来种姜多好,但是章家却偏偏来种稻谷。
王二郎洗着衣服,见章小水洗着章峥的衣裳,那衣裳虽是粗麻褂子,但都是八成新没有不补丁。他还没见过谁家的衣裳上没有补丁的。
王二郎心思转了弯,对章小水道,“哎,最近干旱的很,这河塘有点浅滩了,我去下面河塘深一点的地方,被面才洗的干净。”
章小水嗯了声。
专心洗衣裳。
可没一会儿,章峥从几丈远的河塘过来了。
章小水道,“怎么上来了?”
章峥低声道,“王二郎下去了。”
章小水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慢吞吞道,“下河塘宽,他去洗被面又不碍着你。”
章峥道,“你见过谁家会和洗粪桶的人在一个地方洗衣服的?”
章小水惊的一怔,“啊?他……”
章峥点头,“他之前还这样对虎仔过,当着虎仔的面落水了,要不是虎仔溜的快,早就被讹上了。”
“之前傍晚下雨天淋了个湿透去石墩家避雨,被石墩当小偷撵出来了。”
章小水瞳孔震惊,仰头想越过章峥去看下游的王二郎,章峥道,“看什么看,别脏了你的眼。”
章小水惊诧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章峥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告诉你干什么,你和周小溪也没少在背后说悄悄话。”
语气酸的很,但章小水没听出来,只觉得他哥越来越蛮横的拽,动不动就冷笑,冷哼,冷漠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