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回答。
“但是他对你很不好。”
霍斯景不敢细数自己曾经在沈卿岁身上犯下的错。让沈卿岁再次重温过去是件再残忍不过的事，他小心试探，就想听她最真实的回答。
“可是……大家都一样的，”被子里的小人此刻已带上哭腔。她的声音闷闷地，小手不安地攥紧霍斯景的衣角，“大家都欺负我……陛下虽然也欺负我，但是有时候，他对我也很好……”
比如挨了板子后，霍斯景偶尔会给她上药；比如侍寝后，霍斯景会准她吃顿好的；比如生了重病，霍斯景有时会来看看她；再比如被别的嫔妃欺负后，霍斯景不偏袒她，也不偏袒别人。
连这样略显“公正”的判决，都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他……待你好……？”
霍斯景的声音已然哽咽。
他怎不知，过去他待她有半分好了？
“但是阿景待我最好了，”沈卿岁把头抬了出来，没擦干的眼泪在脸颊上发亮，“有阿景在，我好高兴。”
“岁岁在阿景身边，阿景也很高兴。”
“阿景……我好困……”
“睡吧，睡吧。”
他起身给沈卿岁整理床铺，让她躺得舒舒服服的。
“等我醒来，阿景会变回陛下吗？”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卿岁拉住霍斯景的手，张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会，”霍斯景强忍泪意，紧紧握住沈卿岁的手，“阿景永远都是阿景，再也没有陛下了。”
沈卿岁咂咂嘴，霍斯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等小醉鬼醒来，说不定这一切都不记得了。
霍斯景挂着笑，眼眶却红得快要滴血。
“去把醒酒汤端来，”他命令墨竹，等醒酒汤端来后，他将沈卿岁扶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等她醒来若是头疼就来叫朕。如果没有不舒服，就陪她打发打发时间。”
小姑娘身上酸，出去走走怪累挺。
“把艾陶叫来吧，她念了几天了，”霍斯景想起乐府里还有艾陶这号人，觉得让沈卿岁多接触别的人也是好的，“叫人告诉陆明溪，以后别送酒来，也别让岁岁喝酒。”
稍不注意就让沈卿岁醉了，没霍斯景在旁边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叮嘱好这些，霍斯景去到宣政殿。
那日在奏折上慷慨陈词，控诉沈长林种种罪状的有志青年已经到达宣政殿，就等霍斯景来宣判是赞赏他的嫉恶如仇、不畏强权，还是为了包庇世家将他挫骨扬灰。
霍斯景看着来人坚毅正直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并不少见，但在青年这样的年纪里能这般纯粹，霍斯景有些惊讶。
此人姓吴，名一鸣。
京中没有姓吴的大家族。手下一早将吴一鸣的身世查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寒门子弟，目睹父亲因交不起重税死在官吏的马鞭下，兄长被抓去做送死的壮丁后，他毅然决然踏上求取功名的道路，寄希望于这位新帝是心系苍生的明君。
虽然霍斯景暴君的威名在外，但吴一鸣依然心存侥幸。
如果霍斯景真的是暴君，为何在他看似残酷的执政下，百姓却能安居乐业？
而霍斯景同样也在打量他。
多少人步入仕途，是为了惩恶扬善为民造福，又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逐渐背离初心，成为罪恶势力的保护伞了呢？
权衡再三，霍斯景把搜集到的林家贪污的罪证交给了吴一鸣。
如果吴一鸣做好了，霍斯景就能名正言顺交于他更大的权利去制衡已被削弱的大家族。